元和帝总觉得第一次放炮时,有什么不对劲。所以在第二次放炮时,他更加仔仔细细的看清所有细节,牢牢记在脑海中,细细咀嚼了好几遍。
这才发现有什么不对——
那定远舰的主炮口,放完炮后,竟然没有一丝烟气飘出来。就好似什么也没发生一般。
当时被做靶船的渔船们轰然一响炸成碎片,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因而定远舰上纹丝不动的炮口就像隐形了一般,没有任何人在意。
“您这次出行,可是唯一的机会了,您可要千万小心。再者,虽然李居正拿出了两百万两白银,您可千万不能因此就以为他忠心于您了,被他蒙蔽了。”
元和帝耳边响起临行前玉瑾的叮嘱。蒙蔽,蒙蔽。
元和帝心中一片冰凉。
他紧紧的攥住了扶手,脸上的表情却慢慢化开,太后还在旁边称赞大笑,他也慢慢挤出一丝笑意,点头附和太后的夸奖:
“好,好好!”太后看着李居正,“不愧是我大清水师!李中堂,你可是劳苦功高!”
李居正谦逊的躬下腰,说道:
“不敢当不敢当,启禀太后,我大清虽有定远镇远两座巨舰,但是臣听闻日本正举国筹资,意图从英国购买新式舰船吉野号,这吉野号比我定远号航速更快,炮口更多……”
懿安挥了挥手打断李居正的话:
“蕞(zui)尔小邦,不足惧也,”懿安含笑瞥了李居正一眼,觉得他这是得了便宜卖乖,趁机借日本这个借口想让她拨款,“我看这定远和镇远,就是极好!”
懿安堵住了李居正想说出口的话,李居正只好闭了嘴,脸上又浮起一惯的笑容,对着太后连连应是。
之后的□□舰射、步兵演习,元和帝完全没有心思再看,他只觉得自己像个假人,跟随着旁边懿安的举动符合夸赞。
待到今日演习事闭,李居正上前禀报:
“启禀皇上、太后,今日我大清演习阅兵,竟引来了英法两国观摩见礼,英国海军提督哈密顿及其十个军舰舰长求见。”
懿安哈哈大笑,这是扬我大清国威的好时机!
元和帝听闻这个消息,只好按下心中暴怒的心情,端起一张笑脸,对李居正道:
“宣。”
只见一行高鼻深目的洋人走了进来,他们身上服饰与大清海军略有相似,这也难怪,北洋水师本来就是仿造英、德海军建立起来。
不过他们的军帽和北洋水师大为不同,不知用什么布料做成,看起来又坚硬挺立,又十分保暖的样子,上面还有向前弯曲的羽毛装饰;上身是括挺的制服,两肩有向外延展的护肩,腰间一条勒的紧紧的腰带,下身笔挺的裤子。
踢踢踏踏的军靴在地板上踩出整齐划一的脚步声,领头的洋人摘下礼帽,后面的人跟随他的动作,弯腰鞠躬道:
“尊贵的大清皇帝陛下和太后陛下。”
懿安看到收敛了神色,这些劳什子洋人,从来不懂礼节!还记得多年前她在宫中第一次贺寿时,外国的洋人使臣也前来恭贺,他们也是这样弯弯腰就直起了腰板,连下跪都不懂。
那时还好李玉盛在一旁,他看出了懿安生气,在她耳边道:这些个洋人啊,没有膝盖骨,想跪也跪不成。
懿安才有台阶下,这次,她又想起李玉盛那句没有膝盖骨,这才缓和了心中不满。
只听那些洋人继续道:
“大英维多利亚女王听闻清朝北洋水师阅兵,特派遣我英国海军前来观礼并祝贺,在下是海军提督哈密顿,我身后的是舰长艾布特……”
这个洋人一口流利的中文,一一介绍了他身后的舰长。
皇帝哈哈大笑:
“好,好,各位远道而来,辛苦了。”
这个洋人又大大的将刚才水师的表现夸赞了一番,说道:
“大清水师如今规模巨大,可以说是当今亚洲之首了,甚至都可以与我欧洲各国一较高下。”
洋人们说话,向来比大清的官员直接,听到这么直白的夸奖,皇帝心中的暴怒这才慢慢熄了下去——
还好,还好,看来这些洋人并没有看出端倪。
也是,若不是玉瑾提醒自己,一定要多多注意水师炮弹,恐怕自己此刻也被蒙在鼓励,真以为大清这水师所向披靡了。
懿安也被这些洋人的夸赞捧上了天,露出了笑脸。
会见完毕,洋人们退下了,李居正介绍说,这个英国海军提督,领了十个舰长,开着十艘海军小舰船,在我军海域外围遥遥相望,观摩见礼,这是外国海军观摩水师阅兵的最高礼仪。
然后他提议皇上太后移驾旅顺炮台,水师将在那里表演布军对战。
懿安此刻兴致大好,点头同意了,于是皇上、太后一行人登上李居正早就布置好的海晏轮,趁夜顺江而下到大沽口炮台。
海晏号带着浩浩荡荡数十艘舰船离开港口向旅顺而去,行驶到英军舰船附近时,英军各舰鸣炮二十一响,将懿安吓了一跳。
李居正赶紧禀报:
“太后,这是洋人礼节,他们为表示尊敬,鸣炮示意,二十一响表示他们最高的礼节。”
懿安十分不悦,觉得这是故意示威。李居正解释道:
“为避免争端,他们的舰船都停在海域外围,而且已提前将火炮内的炮弹统统取下来了,我军已派人检查过,他们现在放的不过是空响。”
懿安冷哼一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