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下子,安家不仅仅没货,连周转的钱财都没了,催债的催货的齐齐上门,无可奈何,最后宅子也卖了,田地也卖了,一家人搬进了深巷里的小屋中。
刚开始安父也不气馁,甚至满心的不服输,猛足了劲想着登山再起,可谁知破屋偏临连夜雨,他之后的生意并没有像之前做茶叶那般顺风顺水,几番折腾后,安家连个避雨的小屋都卖出去顶债了,安父身无分文,只得带着安逾白母子二人住进了城郊的破庙。
安逾白年纪虽小,胜在懂事,也不嫌弃生活落差,当他看着父母每天面露愁色,每天到了吃饭的时候就不住的唉声叹气时,反而能出去哄的街边大人赏他不少吃食,他觉得自己能帮到父母,每天倒也开心极了。
这种日子,六岁的孩子过的乐在其中,可而立之年的安父却无法忍受,以前做东家老爷的他哪受过这种罪,接二连三的失败,昔日合伙的老友喊他一起去做苦力,却又抹不下面,最后只得靠着六岁的儿子出去卖乖讨饭吃。
现实像把悬于头顶的尖刀,逼得他发疯。
最终他确实也疯了,一个雨天,他冲了出去,再也没有回来。
庙里只剩下母子二人,每当小逾白问起爹爹的时候,安母只是哭,哭着说他不要他们了。时间长了,他也不问了,每天除了出门讨吃食,其他时间一律跟在安母身边,寸步不离。
即使如此,该来的还是来了,一个下午夜色低垂,他摸着黑揣着俩个还发暖的饼子回到破庙,和往常一样喊着娘,却再也没人回应。
他等等不回,找也找不到,到了半夜才有回到破庙,他手里紧紧捏着俩个硬成石头的饼子,两眼发涩,肿得像核桃,已经哭不出来了。
本来已经万念俱寂,可当他抬头看到满脸慈悲的佛像时,希望燃起。他记得之前路过的和尚说过,佛祖怜悯众人,当你真心祈求,佛会帮你。
稚嫩的膝盖在佛前跪了一天一夜,又是个雨夜,破庙的滴水,唤回了他麻木的神经,直到这时他才接受了这一切——他被抛弃了。
这个认知让他还有些单纯的心发冷,发疼。白天当他行尸走肉一般再去寻找时,却听见喝茶唠嗑的路人说着这几日又有人投河了,他说这是这个月第二个了。
他愣在原地全身颤个不停,没有人说那是他爹娘,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只是一直抖。
抖到发晕,喝茶的路人见他如此,以为他犯了什么病,挥了挥袖子,皱着眉头捂着口鼻离开了,唯恐招惹上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然后呢?”说到一半的玄老不知从哪摸出一个酒壶,不急不慢的灌了一口,顾晚晴听的心里发紧,指甲抠着掌心,着急的问道。
“然后啊,我就在路边捡到了这小子,他已经饿了两天了,还捏着那俩个饼不舍得吃,我看他根骨奇佳,就问他愿不愿意跟我走,你知道他问我什么嘛?”
没等顾晚晴说话,玄老自问自答道,“他竟然问我会不会不要他,我和他说他只要拜我为师,把功夫练好了就不会不要他。就这样,他便跟我走了。我就这样捡了个便宜徒弟,你说我是不是赚了?”玄老捋着胡子说笑着,顾晚晴却丝毫笑不出来。
玄老看着她眼里的心疼,暗自点了点头,老三应该没看走眼。
“再后来呢?”她声音有些低哑,照安逾白的性子,把话压在这,不把功夫练好,他是不会罢休的。
“哈哈,再后来,老三就跟着我吃香的喝辣的,走南闯北了。”玄老有心调节气氛,顾晚晴也勾唇笑了笑,不过笑的比哭还难看。
“哎,小丫头,你也不要太难受,老三跟我走就看开了,只不过…”
“不过什么?”
玄老有些心虚的清了清嗓子,“你也知道他这经历,只不过从那之后,他就变得格外偏执,对钱偏执,对承诺偏执,还痛恨欺骗,背叛,甚至有时会行事武断。所以…你如果接受不了这样的他,现在离开应该还来得及。”吧?
玄老心里也不确定。
顾晚晴听了抿了抿唇,她打之前就发现安逾白撅起来像头驴,不讲道理,却不知道这缘由竟这么沉重。
“师父,我姓顾,名晚晴,安逾白喜欢我,我也不排斥他,我愿意试试。”她站起身来,重新行了礼,一字一句的说着。
她俩辈子加起来都没爱过,这次她不敢打包票,却也不想逃开。
“好好好…”玄老连说了三个好,虽然一瞬间觉得这名字好像在哪听过,但也没仔细思量。放下酒壶伸手扶她,刚想说些什么却被外厅传来的声音打断。
是玄五在咋咋呼呼的喊,“师父哎,二哥要回来了,您还聊呢?”
玄老闻言毫不掩饰的翻了个大白眼,倒把顾晚晴逗笑了,这师父到也是个活宝,安逾白跟着他应该也像他说的过得不错。
“知道了!你要吓死劳资啊?”他偏头吼了一嗓子,又变脸似的笑嘻嘻的看向顾晚晴,“走吧,迎亲回来了,跟着老三凑凑热闹去吧。”
说完就倒背着手,提着酒壶回了前厅。
作者有话要说: 安逾白的童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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