漠北荒山黑沉沉一方连绵不绝目虽能及却远带千里没有数日功夫便是快马也不能到达。
安营数里的军寨里点点闪着些篝火不时有将士匆忙出入帅帐远离帅帐的火光明晃处席地坐着些士兵刀剑碰击声中火上烤着刚猎来的野味眼见已冒了油。
“见鬼这仗打的绕了几日到处都是飞沙荒漠”一个军士猛将火炭敲震禁不住骂道:“看得人眼都花了”
另一人立刻接上:“谁说不是什么平虏中郎将那迟戍竟连人都不见了踪影”
“叛军脱逃若让老子遇上一刀宰了他”
“还用得着你动手五殿下那边先不饶他延误大军的罪谁担待得起”
“那还是便宜了他”
你一言我一语士兵们纷纷骂嚷着一边议论“咱们这边倒好说凌王的玄甲军在前面可成了孤军若不撤军弄不好一个也回不来。”
“撤军按说此时早该遇着西突厥了谁知在什么地方干上了也说不定。”
话说至此营火一暗不知是谁叹了声:“唉常胜不败这次悬喽”
“这迟戍还是凌王帐下大将谁知竟干出投敌的事。”
“呸你看他那文文弱弱的样子像哪门子将军”
“放你娘的屁”暗处突然有人喝骂一声粗大的嗓门喝道:“谁说迟戍投敌了”
众兵士纷纷扭头一人叫说:“迟戍趁黑逃了丁关你不知道不是投了敌那是什么”
那丁关往营火前一靠:“老子和迟戍一同跟着凌王打过仗那人有时文绉绉的叫人不爽这漠北可就没人比他熟圣武十九年大破东突厥说起来还有他三分功劳。凌王派他来带路他敢背叛凌王我就不信”
在这儿的大多是年轻兵将丁关此话一出许多人便问道:“丁老哥参加过十九年那场大战跟的是凌王的大军”
丁关将嘴中骨头往地上一啐:“老子那年随凌王一直打进可达纳城生生灭了东突厥的王庭”
士兵中立刻有人道:“丁老哥何不给咱们说说当时的情形让兄弟们也开开眼界。”
那丁关闻言隔着荒漠遥望出去似乎看到了多年前攻城掠地的一晚那目光被火映得亮人:“圣武十九年的那场仗嘿那是从军来打得最痛快的一仗咱们兄弟跟着凌王奔袭三千里万余人自支连山神不知鬼不觉抄断东突厥大军直逼可达纳城城里号称十二万守军愣是没防住。那始罗可汗弃城北逃凌王亲领玄甲军将他截个正着。老子没见着他献剑投降的场面着实可惜”
“这是为何”身旁人问道。
丁关将衣袍一扯脖颈至胸前露出长长的刀疤火光下狰狞万分:“那仗打得惨烈一万五千人回来八千老子这条命也差点儿搭在那里”
年轻的士兵中不少人抽了口冷气这样的伤竟活下来了。身旁一人问道:“听说玄甲军神出鬼没当真那么神”
“玄甲军”丁关眼睛一眯看向跳动的营火:“说不得。”
“说不得”
“此话怎讲”
“那不是人做的”丁关脸上被火光映得时明时暗摇头想了会儿道:“能跟着凌王的兵五天五夜没有一人下过马到了可达纳城照旧生龙活虎回来的八千人他们占了近七千身上那杀气鬼神见了都得避三分。啧啧你看着是上万人一声军令下来那就是一个人不好说说不明白。”
“玄甲军再厉害此次也成了孤军啊。”有人不免说道。
一阵风将营火鼓得通明丁关将那烤好的兔子挑起来闹哄哄分了一圈仍旧粗着嗓门道:“这又不是第一次圣武二十二年斩杀西突厥左贤王那一战凌王率玄甲军越离侯山过瀚海孤军深入敌腹两千余里杀敌五万而归漠南一带不就是那时打下的”
二十二年的战役倒有不少人也亲身经过顿时你一言我一语地说起来。众人正纷纷议论营前一骑快马急驰有黑甲骑兵飞身下马直奔帅帐。
帅帐内深夜掌灯未熄诸将皆在帐中。天朝领军的五皇子夜天汐面上虽看不出十分焦虑但手指频频敲击长案的声音却让这帐中始终带着点儿不安。
大军初入漠北熟知道路的平虏中郎将迟戍突然不见了踪影。漠北动辄荒漠成片地形艰苦复杂非熟知之人难以引兵如今十八万人行军数日却迟迟不能按原定计划与四皇子夜天凌所率中军会合人人心中浮着隐忧。
“启禀殿下”忽有将士入帐来报:“有中军的消息了”
“什么”夜天汐猛地抬头:“说”
“玄甲军日前与西突厥谷兰王在胥延山交战谷兰王兵败退出代郡一带损伤万余人”
夜天汐自案前站起:“我军如何”
“伤亡不详我们遇上前锋探报只知四殿下与十一殿下已率军前来会合。”
大帐中原本沉闷的气氛顿时一松夜天汐似乎如释重负挥手令将士退出传令就地待命。
后日初晓朝陽刚在荒漠天际映出霞光玄甲军已达营前。
怒马如龙驰入营中天光泛金似在玄衣玄袍上镶出浮动的光芒耀目中带着金戈铁马的寒气。夜天凌翻身下马大步走向帅帐身后数人相随。
夜天汐已同诸将迎出夜天凌对他微一颔步入帅帐战袍一扬坐入主位目光冷清无声扫过帐中。
自夜天汐之下诸将皆垂避过似是不敢与之对视一同抚剑行礼:“见过殿下”
帐中一阵沉冷十一在夜天凌身旁微挑了挑眉方听夜天凌淡淡开口:“五弟本路大军延迟数日未到究竟是何缘故”
他是主帅夜天汐此时同十一各在他身侧皱眉道:“大军迷失方向滞留此处是我领军不慎。”
夜天凌往他那处看了一眼:“迷路”他在帐中一扫声音微冷:“迟戍何在”
“平虏中郎将迟戍投敌已失踪多日。”夜天汐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