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尘道:“今天做寿的人倒送我一份大礼哪有这个道理”
夜天湛呵呵一笑却见秦越小跑找过来俯身道:“殿下前面传话皇上要见凤姑娘。”
卿尘一愣:“见我”
夜天湛也颇为意外沉吟一下道:“无妨我同你一起过去。”
侍从在前提了一行琉璃灯沿闲玉湖的回廊蜿蜒而行。远远那迤逦灯火下卿尘白衣胜雪仿若流泻于夜色缥缈衬着夜天湛水蓝色轻衫倜傥翩若惊鸿在湖中一转好似自碧叶荷色间双双凌波而来玉容俊颜清逸风流叫人几疑是看着画境。
济王他们已先一步过来正和天帝回话。凝翠亭里明灯点缀依主次布着低案玉盏金杯琥珀光华贵中处处清雅夜天湛眼中蕴着笑意带着卿尘步入其中“父皇这便是凤姑娘。”
卿尘便知道这位一身云青龙纹长衫的老人便是当今天帝。还不及看清身边其他人只觉有一道深锐的目光直投眼底。
居然有心头微凛的感觉她悄然挑挑眉梢不急不缓敛衣施礼一个威严沉稳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免了朕听说方才是你医好了元廷”
卿尘从容谢恩起身答道:“回皇上是。”
趁隙往前一看天帝身边坐着东宫太子夜天灏。云色长衫紫绶缓带俊面白皙如美玉浑身一脉书卷气儒雅温文他极安静地坐着却自有这夜色也难以掩盖的高贵气质。如果说天帝是让人不敢忤逆的峻严威仪而他便是让人无法亵渎的高洁出尘。
“嗯不错”天帝说道:“抬起头来让朕看看。”
卿尘闻言抬头眸光静静便对上天帝的眼睛。
极深沉的一双眼睛似乎可以包容所有情绪喜怒哀乐到了这里都一晃而无滴水不漏而后产生一种居高临下的肃穆。她有些好奇的看着天帝淡然自若的神情下没有回避或是惧怕同样的平静无波。
如此对视说起来已是冒犯天颜天帝似是故意不一言卿尘亦不曾垂下目光夜天湛眉梢极轻地一紧方要说话太子已在旁说道:“父皇你看这卿尘姑娘可有些像一个人”夜天湛即刻笑说:“殿下也看出来了若说乍见是觉得有点儿像但再看又有些不同。”
在座诸人都上了心卿尘疑惑地掠了夜天湛一眼却听天帝笑道:“可是说鸾飞”
“正是。”太子道:“刚刚远远看去我还以为是鸾飞来了。”
卿尘还没有将这话中意思弄清却又听夜天漓跟上一句:“其实若说像我倒觉得更像九嫂些。”
被比来看去卿尘心里着实别扭此时有个声音缓缓说道:“是像纤舞。”心头无端一紧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的抓了下这声音中不知为何带着那样沉痛的感觉依稀有什么哀伤无法化解纠结不休叫人不由得便替他伤心断肠。
说话的是九皇子夜天溟夜天漓倒收起了跳脱的笑意略觉抱歉地道:“九皇兄我并非有心”
夜天溟脸上浮起丝苦笑摇头道:“我知道。”说罢眼光淡淡落在卿尘身上:“倒不是眉眼像只是这形貌之间一举一动一颦一笑不知哪里竟有些神似。殿下方才以为是鸾飞随父皇来了我倒误以为纤舞又活了过来。哈鸾飞和纤舞她们姐妹本就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卿尘后背一阵凉原来是拿她比做了已经去世的人难怪夜天湛他们之前都不曾提起。听言语中似乎这九殿下和王妃之间感情颇深只不知是怎样的红颜薄命落得这里一人伤心。
她微微转身望过去暗中不由一赞夜家几个男子个个生得英俊但要说美却真要以这九皇子为最。
光彩明辉的琉璃灯火中他的肤色似乎过于苍白微挑的眉下一双细长的眼睛虽寂然看着一方却浮沉敛入光影万千散布出极尽妖娆的蛊惑配上挺直鼻梁红锐薄唇搭配得几近完美。一个男儿容貌如此怕是连女子亦要自愧不如。他手握一盏冰玉杯在卿尘看来的时候亦将她打量目光沿她的眉眼渐渐移下突然浑身一震竟自席间猛地站起来失声叫道:“纤舞”
所有人都愣愕卿尘沿着他的视线低头她今天穿的对襟流云裳是天朝女子的普通装扮外衣绢纱淡薄如清雾笼泻里面衬着白丝抹胸束腰一袭飘洒长裙。因在盛夏非但广袖宽松亦露出脖颈玉色肌肤而夜天溟正失神地看着她衣衫掩映下锁骨处一记凤蝶纹身手上青筋突起微微颤抖几乎要将酒杯捏碎。
卿尘下意识用手将衣襟收拢夜天湛温言道:“九弟。”语中带着疑惑和一丝几乎难以察觉的不豫。
夜天溟似乎被惊醒手上一松颓然转身对天帝道:“儿臣失礼还请父皇恕罪。”
天帝对儿子无法掩饰的伤心既不出言宽慰然也并未苛责只是挥了挥手命夜天溟坐下。
夜天溟细美的眼眸在卿尘脸上拂过坐下后将手中的酒一饮而尽而后说道:“凤家女儿锁骨处都有一记凤蝶纹身是自小便请丹青名家朱羡情用漠云山的瑶砂纹上去的形态栩栩如生再加上漠云山瑶砂神采饱满历久不衰的色泽堪为人间一绝。”他说话的神情似有些恍惚几分酒意几分迷离仿佛已经跌入一个遥远的回忆中目光有些陰淡的再看向卿尘:“凤姑娘身上为何也会有一样的印记可是和凤家有些渊源”
位列仕族之的凤家百年门庭鼎盛宗族子弟遍布内外盛极之时一族在朝为官者多达近两百余人几乎把持着天朝所有中枢政要。已故孝贞皇后的兄长凤衍官拜两朝宰相权倾朝野是与卫家、殷家鼎足抗衡的阀门势力。
太子方才提起的凤家小女儿凤鸾飞受封“修仪”一职多年来跟随天帝深得信任。修仪女官虽不握实权但时刻伴驾临朝听政、批阅奏章起草诏书传达口谕身处政务中枢地位尊贵是仕族女子一种极高的荣耀。
凤家长女凤纤舞数年前嫁于九皇子夜天溟本来伉俪情深举案齐眉的一段佳话只可惜偏偏身子病弱年前一病不起药石无效终究香消玉殒。夜天溟自王妃去世后伤心欲狂卧病半载有余方见起色却自此性情大变。
卿尘对凤家亦有耳闻迎着夜天溟幽暗的目光摇了摇头表示和这阀门家族并无关系。夜天溟自嘲般笑道:“即便是有又如何”说罢又饮尽了一杯酒。
太子同夜天溟同出一母母后早亡太子对这个皇弟格外爱护见他至今仍十分消沉不免心下担忧说道:“或者只是巧合九弟不必放在心上。父皇咱们不妨去湖上走走也清清酒意七弟这闲玉湖风雅秀丽今年荷花似比往年开的更好了。”
天帝点头起身离席“湛儿带路去看看你这府里又添了什么好景致。”
前面内侍立刻掌灯卿尘偷偷舒了口气既没人让她跟着便趁机退下。众位皇子都随驾陪着往闲玉湖上走去夜天漓经过她身边略一停留低声道:“改日找你去昆仑苑骑马。”对她露个飞扬的笑举步伴着天帝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