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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9

体育馆内。

接下来的几场淘汰赛,百草已经完全进入了状态,她打得酣畅淋漓,几乎每场都是以大比分战胜对手晋级。然而,场内观众们关注的焦点却被韩国的金敏珠分走了不少

“这个韩国小将挺抢风头的。”

媒体席上,体坛先锋报的杨记者吃惊地看着赛台上的韩国小将金敏珠,她正用着跟百草第一场时如出一辙的连环十八双飞踢,将对阵的泰国选手打得毫无还手之力

“但是她的出腿,“华南体育报的刘记者摇头,“好像是在模仿百草同加藤之战。”

“那倒是。”想了想,杨记者又说,“第一场的百草和加藤之战,真是让人意料不到啊,最后还差不到十秒的时候,百草居然能够ko反败为胜,太精彩了”

“是啊,百草这小姑娘很有潜力,”手指飞速地敲打着键盘,描述着刚才结束的百草战胜美国选手的精彩场面,戴记者赞叹地说,“虽然一开始有点紧张,但现在临场发挥越来越自如,再胜一场,就可以晋级下午的复赛和决赛了。”

“日本的记者们很沮丧,”偷眼看了下隔壁的日本媒体席,杨记者同情地说,“现场来了这么多观众和媒体,结果加藤第一场就败了。”

“比赛的结果不是事先就可以预料的,”戴记者说,“现在日本的媒体和观众们应该会期待百草能够打进决赛,如果百草可以打进决赛,加藤就有机会参加复活赛争夺铜牌了。”

“杀”

灯光通明的赛台上,伴随着金敏珠充满杀气的大喝,泰国选手像断线的风筝,被连环十脚重重踢出边线之外

那嚣张的杀气

张扬的霸气

“哈哈”

当裁判宣布红方获胜后,身穿红色护具的金敏珠高举着双臂,厉目圆睁,对着四周的观众席怒吼欢呼,仿佛一头浑身燃烧着火焰的豹子

“切,不过是手下败将而已。”

直播视频前,晓萤撇撇嘴,不屑地说。明明是百草打败了加藤,应该是全场最引人注目的选手,偏偏那金敏珠一出场就无比嚣张,又是狂笑又是怒吼,出腿又凶又狠,才一会儿就已经将两位选手打伤至下场医治,完全是来抢戏的嘛

“嗯,她打不过百草的,现在越嚣张,下午被百草打败的时候就越丢人。”津津有味地吃着话梅,梅玲很放松地说。

“不能轻敌。”

申波一脸认真。

“我饿了,”亦枫打了个哈欠趴在网吧的桌子上,“我要出去吃饭,你们是跟我一起去,还是继续看上午的最后一场”

“我去”

梅玲蹦起来,百草最后一场的对手很弱,胜负没有一点点悬念。林凤,申波也同意早点吃完午饭,好不耽搁看下午的复赛及决赛。

晓萤还有点犹豫。

“走啦”梅玲拽住她往外走,“难道百草会输给那个巴拉圭选手你也太小看百草了吧”

体育馆内。

马上就要进行上午的最后一场比赛,百草一边朝着赛台走去,一边担心地频频回头看向教练位置的若白。若白神色淡然地坐在那里,随着一场场比赛的结束,他的面色越来越苍白,甚至隐隐有透明的青色。

上场前,她忍不住碰了碰他的手心。

他的手心里有冰凉的虚汗。

一定是身体有哪里不舒服,再想到昨晚他那一阵阵抑制不住的咳嗽,站在深蓝色的赛台上,百草的心紧紧揪在一起,又一次扭头看向场边的若白。

如雪山上的青松,若白淡淡地坐在那里。她的心底却莫名一慌,突然怕他会如山顶的云海一般。淡淡地散去。

“喝”

当巴拉圭选手抢身飞踢过来时,百草只得强忍着收起心底的焦虑,打起精神,全神贯注于眼前的比赛这场比赛打得并不艰难,她以领先对手六分的优势结束第二局。

局件休息的时候。

她匆匆赶回场边的休息位,若白已等候在那里。

“你坐”

没等若白开口,百草便抢先说,硬是将他按在椅子里。手指触到他肩膀的那一瞬,冰凉刺骨,仿佛沁入深井里一般,她打了个寒战,心底的恐惧更深了几分。而按住若白身体的时候,她惊骇地发现,他的身体竟似已经没有同她对抗的能力了

椅子里,若白虚弱地闭上眼睛。

勉强提了一口气,他似乎想要说话,还没张口,眉头骤然锁紧,体内仿佛被某种虚弱痛苦的感觉攥住,身体竟冰凉得微微发抖。

“若白师兄”

惊呼失声,百草跪下身来,惊恐地扶住他

“我没事。”

声音沙哑得有些听不清楚,若白缓缓睁开眼,眼睛如常的淡然冷静,缓慢地说:

“去,把比赛打完。”

那最后的第三局,百草已经完全不记得自己是怎么打下来的,每一次身体转向教练席的方向,她总是忍不住看向那个淡若透明的身影。甚至不知道最后的比分是多少,当裁判宣布是她胜出,匆匆同对手致意行礼之后,她便再也顾不上什么,狂冲向身体竟已摇摇欲坠般的若白

“师兄”

触手是骇人的冰凉,顾不得脱掉护具,百草慌乱着,用身体撑住浑身被冷汗湿透的若白,失措地喊着:

“师兄,你怎么了师兄”

“”低哑地咳嗽着,若白的嘴唇干得有点裂开,“有点累,想回去躺一下。”

“好,我们这就回去”

急得快哭了,百草什么顾不得,搀扶着若白便往体育馆的出口走去身后有组委会的工作人员喊她,有选手和观众们诧异的目光,她全都听不到也看不到

体育馆内漫长的通道,嘈杂的人声,百草的脑子昏昏一片。她紧张不安地用肩膀撑住若白,用手臂揽紧若白,然而可怕的是,她感到

若白的身体越来越冰

越来越沉

如同渐渐垮塌的冰山般,向她的肩头压下来,她咬牙用力地撑着,然而最后那轰然一塌,她惊惧地抬头,发现若白竟已昏了过去

脑中最后一根神经崩裂

那馆内刺目晃眼的光线,晃得人什么都看不见,那刺目的白茫茫,那如噩梦般的静寂,那苍白如纸的双唇。因为昏厥而紧闭的双眼,那永远冷静笔直地站立着,如同松柏一般支撑着她的淡淡的身影

喉咙紧缩着。

她颤抖地抱着怀中那淡如透明的身体

“”

从未有过的恐惧让她的喉咙里一点声音也发不出,嘎嘎地干哑着,耳膜如隔着千山万水般的巨响,泪水狂涌而下,她死命地抱住那淡如透明的身影

“来、来人”

“来人啊”

抱着昏厥过去的若白,百草绝望沙哑地向四周狂喊着:“来人啊来人啊救命啊”

“滴滴滴”

闪烁着灯光,救护车一路飞驰向医院

颠簸的救护车内,紧紧握着若白冰冷的手,望着氧气面罩下他苍白透明的面容,百草无声的哭着。

她恨透了自己

早在飞来日本的机场上,她就察觉到了若白师兄身体的不对。比赛之前的昨晚,若白师兄咳嗽得无法抑制,却为了怕影响她睡觉而深夜出去“散步”。若白师兄身体不舒服,早就有了端倪,她却想瞎子一样,没有关心他,没有照顾他。

她只顾着比赛。

只顾着找那只草莓发夹。

这样紧张的比赛气氛中,她惹得若白师兄生气,害得他为她去找草莓发夹。如果不是跑出去那一趟,如果是一直坐在床边休息,若白师兄的身体未必会严重到晕过去

救护车在医院门口停下。

等候在那里的日本医生和护士们冲过来,一路推着急救床上的若白,快步向急救室而去奋力追在急救床的旁边,百草也挤进了急救室,经过一阵令她心惊胆战的救治和忙乱,她看到医生在对组委会跟随而来的工作人员询问着什么。

“我是病人的队友,”深呼吸,百草连忙走过去,用不熟悉的日语说,“医生,有什么需要知道的事情,您可以问我。”

“病人的病历带来了吗”日本医生严肃的问。

“病历”

百草愣住。为什么医生首先问的是病历

“他的病情,不适合再参加任何剧烈活动,尤其不能够参加跆拳道这种激烈的对抗比赛,难道你们不清楚吗”看到她身上的跆拳道道服,日本医生谴责的说。

“”

脑中蒙蒙的,如同被大棍击中,百草吃力的说:

“什么病情我师兄是什么病”

听到从日本医生口中说出来的那个名词,百草听不懂,她的日语水平只能应付简单的对话。她哀求组委会的工作人员帮她翻译,那工作人员很为难,他也只通简单的汉语,不知道那个日语名词翻成是什么。

“等病人苏醒过来,再观察一两天。”

急救病房内,日本医生让护士为依旧昏迷中的若白吊瓶输液,严肃的叮嘱百草说:“记住,不要让病人做任何剧烈的活动,他的身体必须长期静养,否则,将来可能就必须动手术。”

“是。”

液体一滴一滴输入若白的体内。

除了病床上的他,急救房里只剩下百草和组委会的工作人员。找到一张纸条,百草请工作人员帮她写下那个听不懂的日语词汇,盯着那个词,她呆呆的看了好几分钟,才将字条小心的收好。

沉默的守在若白的病床旁。

百草一动不动。

墙壁上的时钟一分一秒的走着。

身上依旧穿着被汗水浸透的红色护具,百草沉默的守在若白的病床盘。昏迷中的若白睡得很不安稳,他的眉心紧紧的皱着,似乎在梦境中挣扎,仿佛忧心着什么,挣扎着想醒过来。

“你先回去吧。”

看了看墙壁上的时钟,工作人员好心的对百草说:

“下午的比赛两点钟就要开始了,医院里会有护士照顾病人,你会去准备一下吧。“

沉默着,百草摇摇头。

“刚才我问过医生,药物中有可以使病人休息的镇定剂,病人在两点之前是无法醒来的。”

工作人员劝说她,“你不必留在这里。”

“不谢谢您。”百草哑声说,“我要陪着他。”

“可是,这样你会错过比赛的”

“没关系,”握住手心那只冰冷的大手,怕吵醒睡梦中的若白,百草声音低哑得近乎无声,“我想陪着他。”

工作人员惋惜几声。

急救室里,墙壁上的时钟一分一秒的走着。

昏迷中的若白越来越不安稳,他的头部吃力的在枕上辗转,苍白的嘴唇仿佛想要说出什么,如同即使在最深的昏迷中,也有无法令他安心的事情

“他是在疼吗”

心痛得紧缩在一起,百草的面色也变得苍白,她急忙站起来,刚想去按唤人铃,耳边忽然听到从病床上传来的剧烈咳嗽声

“病人居然醒了”

工作人员吃惊的说,医生分明告诉他,镇静剂的药效至少要到下午四五点才会消退。

剧烈的呛咳。

病床上,若白紧闭双眼,面容苍白的咳着,身体无法克制的颤抖着。怕输液的针头会跑针,百草小心的按住他的手臂,又惊又喜的喊着:

“若白师兄若白师兄”

听到她的声音,若白的眉头仿佛缩得更紧,面白如纸,他缓慢吃力的睁开眼睛。看到病床旁的她。若白的眼睛微微有些恍惚,默默的望着她,然而,似乎在一瞬间,他想到了什么,眼睛霍然睁大,瞪着她说“你怎么在这里”

“我,”她有点被他吓到,百草呆住,结结巴巴的说,“若、若白师兄,你生病了,我、我送你到医院”

“现在几点”

完全没有听到她在说什么,若白挣扎着从病床上坐起,苍白着脸问。当他看到墙壁上的时钟已经指向中午1点02分时,气得嘴唇也煞白起来,怒声道:“还不快走比赛很快就要开始了”

“心里想着事情的人,连镇静剂也会失去效用。”日本医生板着脸走进急救房,呵斥着,让若白重新躺下,“你的病情,你自己不清楚吗你必须静养,情绪也不能够起伏太。还有,为什么喝下那么大剂量的止咳糖浆即使咳嗽非常严重,过量的止咳糖浆对身体也是会有伤害的,往后不可以再做这种荒唐事情”

过量的止咳糖浆

当听到这一句话,百草呆滞住,忽然渐渐明白了为什么咳嗽不止的若白师兄突然会不在咳嗽。那并不是他的病情好转了,而是,为了不让她担心,而喝下了大剂量的止咳糖浆

训斥了若白一番,又再三叮嘱他静养,日本医生才终于离开急救病房。勉强抑制住胸口的咳意,若白瞪着呆滞般的百草,虽然很生气,但虚弱使他只能断断续续的说:

“快快去体育馆”

后退了一步,百草含泪摇头说:

“我不去。”

仿佛没有听到她的话,若白吃力的从身上掏出一把日币,递向她“打车过去再买两只面包和一盒牛奶快回去现在还来得及“

慌乱的摇着头,她仍旧说:

“我不去。”

沉默着看着她,若白的气息越来越冰冷,凝视她两秒,他眼神淡漠的说,“如果你还把我看做是你师兄就听话现在立刻回去体育馆打好下午的决赛”

“你是我的师兄,我听你的话”摇着头,泪水扑簌簌从眼眶落下来,百草哭着说,“可是,我不要去,我要留在这里陪你。你生病了,我不可以丢下你一个人在这里”

“这里是医院”若白怒了,胸口剧烈的起伏着,额头也沁出细密的冷汗来,“你不是医生,也不是护士你留在这里,也什么都做不了”

“我可以的”百草急声说,“如果你不舒服,我可以去喊护士和医生,输液的时候身边必须有人,我曾经见到过”

“我没有那么容易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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