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她双眸一睁,皱起眉头,林阅微早上那个过度的反应,该不会是她昨晚做了什么吧?
顾砚秋思绪混乱,一时连念惯了的经文都忘记了。
林阅微不知道顾砚秋现在的纠结,一觉睡过了中午,要不是她妈妈一个电话打过来,她能睡到下午。
林阅微眯着眼看清了来电显示,搓了把脸,接起来,“妈。”
林妈妈“唷”了声:“醒了啊?”
“没醒,”林阅微脑子糊着呢,脸还沾在枕头上,含含糊糊地说,“我困,你有什么事?”
“这么激烈呢。”
“……”林阅微这回是真醒了,“妈你再乱说话我今天就不回家了。”
“不回家正好啊,你在顾家女儿那儿呆着,一年半载,不,个月不回家还是可以的呀。”
“我挂了。”
“别挂,真有事。”林妈妈一秒恢复正经。
“说。”林阅微翻了个身,被她妈妈两句调侃得也不用睡了,索性坐了起来,边打电话边往门外走。
顾砚秋在沙发上入定似的,也不知道她坐了多久,听见楼上开门和说话的声音转了转脖子,看了过去。林阅微朝她点了点头,算是打招呼,“吃午饭了吗?”
“吃了。”
“没吃。”
电话里的林妈妈和电话外的顾砚秋一起回答。
林阅微:“……”
林阅微压着话筒,冲顾砚秋小声道:“我跟我妈打电话呢。”
“知道了,拜拜。”林阅微结束了通话,望着杵在那儿的顾砚秋,自觉汇报了一句,“我妈说她手机出了点问题,让我回去帮她看一下。”
顾砚秋轻轻地嗯了一声,看着林阅微欲言又止。
林阅微在她左手边的沙发坐下,“怎么了?”
顾砚秋摩挲着佛珠,低垂眼眸。
林阅微感觉自己大约猜到了,但是她猜到的,和顾砚秋真正所想的,中间出了一点岔子,林阅微带着鼓励口吻说:“你想说什么便说吧,不用顾忌,我肯定不告诉别人。”
此话一出,顾砚秋肯定她是真的见到了。
但是她没有主动坦白一切,而是先发制人,将问题抛给了林阅微:“你昨晚看见了什么?”
“昨天晚上我睡得很浅,听到你房间里有声音……”林阅微没想那么多,将昨夜的事情和盘托出,在说到最后那段她卡了一下壳,顾砚秋刷的盯紧她的眼睛。
林阅微心里一慌,很快镇定下来,说:“你扑过来以后,打了我两下,一下肩膀一下脸,手挺重的。”
顾砚秋立刻说:“抱歉。”
林阅微摆手道:“没关系。”之后,她摆出洗耳恭听的姿势,手心朝上,往前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该你了,你这是怎么回事?以前有这毛病吗?”
顾砚秋摇了摇头。
“我在国外的时候是和室友住在一起,她没发现我有梦游的毛病……”
顾砚秋刚说个开头,便被林阅微打了个岔,刨根究底地问道::“室友?合租的那种吗?是住在一张床上,还是分开房间住的?”
顾砚秋无言。
林阅微知道自己激动了,但是她反应迅速,条分缕析地说:“如果是睡一张床还好,你晚上起身容易发现,不过也不能排除对方睡得比猪还死的可能,如果是分房住,那就更不可能发现了。而且我听医生说,有的人梦游不仅和清醒的时候一模一样,还可以和人做短暂的交谈,像你昨晚这种情况,我要是不看你眼睛,说不定就以为你是醒了下来坐一会儿。”
顾砚秋嘴角往上提了一下,很快压下来,似乎是在忍笑,她低头轻咳一声,抿去唇边笑意,正色道:“我们以前为了安全起见,在门口和客厅等等地方装了摄像头,我没有发现自己在无意识的情况下从卧室出去过。”
“哈哈是这样。”林阅微干巴巴地笑了两声,“那就好那就好。”
为了挽回自己的尊严,林阅微严肃地替她总结道:“所以说你这个毛病是回国以后犯的?”
顾砚秋点了点头。
“看过医生吗?”
“看过了,说是精神压力太大了。”
“开药了吗?”
顾砚秋继续点头。
林阅微就知道是吃了不管用。
顾砚秋道:“我不是每天都会梦游,频率大概是一周四五次吧,也挺频繁的,刚开药的那阵,管用了两天,之后就……而且安神类的药物,总归有些副作用,之后我便将药停了。”
“心理医生呢?”
“去看过一两回,后来太忙了,就没去了。”
“怎么能不去呢?”林阅微急道。
“我在国外上学的时候修过心理学,知道自己的病因在哪儿,我家里的情况你是知道的,我一天不解决,就一天没办法拔起病根。”
“你家不就是那便宜母子俩么?哪有自己的身体重要。”林阅微不知道顾家的猫腻,还以为她是为了争夺家产的事。
顾砚秋摇头,无意多谈。
林阅微看她油盐不进,心里急得热锅上的蚂蚁似的,她从没见过梦游的人,顾砚秋是第一个,昨晚上那副样子把她给吓到了,在她眼里没什么比健康更重要的,钱没了可以挣,家产可以再抢来,君子报仇还十年不晚呢。为了夺个家产把自己弄得精神崩溃晚上梦游,得不偿失。
“你下午有事吗?”
顾砚秋眨巴了下眼睛,睫毛忽闪忽闪的,疑惑她何出此问。
林阅微怒道:“好好问你话呢,卖什么萌?!”
顾砚秋:“……”
她没卖萌。
顾砚秋含着丝丝委屈回答说:“没事。”
林阅微用强势的语气命令她道:“换身衣服,我带你去看医生。”
顾砚秋下意识想眨眼睛表达自己的疑问,想到方才林阅微的怒意,赶在眨下去之前停了下来,默默上楼换衣服。
她发现自己居然很喜欢林阅微命令她,有种血液战栗的激动感。
顾砚秋放在身前的手握了一下拳,忍住了快步上楼的冲动。
林阅微看着她闷闷的背影,不由得反思:自己刚刚是不是太凶了?
林阅微也换了身衣服,临出门她才想起来自己和顾砚秋不一样,她是个公众人物,万一被拍到就算有十张嘴也说不清。
林阅微索性把医生叫来了家里。
医生四五十岁的年纪,面相慈祥和蔼,是林阅微几年前偶然认识的,两个人是忘年交,若不是如此,林阅微也不会半夜一而再再而三地打电话。医生一看顾砚秋,便对林阅微说:“这就是你那个朋友?”
“对。”
“就昨晚上那个……”
“赶紧看病吧。”林阅微生怕他说出来什么和她刚才告诉顾砚秋有出入的内容,连声催促道。
医生光棍地一摊手,说:“那我也不是心理医生啊。”
林阅微:“……不是心理医生你来干吗?”
医生“嘿”了一声,说:“那不是你火急火燎喊我来的吗?本来我今天不用上班的。”
林阅微怔愣了一瞬,不管了,说道:“嗨,不管什么医生,你就给人看看呗。”
医生:“……”
他撸起袖子说:“行吧,反正我副业也干心理医生,我有资格证的,这年头混生活的谁不是多才多艺。”
林阅微:“……”
顾砚秋在一旁快看笑了,非常辛苦才维持住自己平静的表情。
林阅微迟疑地看着这位友人:“你不是兽医资格证吧?”
医生作势欲走:“我真的有资格证,正经八经的心理,不信我让我女儿拍给你看。你再这副表情我不治了啊,我真的不治了。”
林阅微将人哄了回来,说:“治治治,我就是开个玩笑。”
林阅微转头去看顾砚秋,只见她背对着自己,一手扶着沙发,一手扶着腰,双肩细微地抖动着,疑惑道:“你怎么了?”
顾砚秋咳嗽了几声,转过来,说:“腰不太舒服。”
这算是医生老本行了,赶紧上来,说:“哎呀快来给我看看,年纪轻轻的腰就不好,是不是纵|欲|过|度啊?要懂得节制啊。”说完目光暧昧地在林阅微和顾砚秋之间来回打量着。
“!!!”
顾砚秋这回是真的惊天动地地咳嗽起来。
医生摇头晃脑,嘿嘿一笑,乐滋滋地说:“其实昨晚我都听见了……”
林阅微面容狰狞地扑了上去:“你快给我闭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