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行远当真哭笑不得:“你说你这不是自作自受是什么?”
方拭非捏着自己的下巴,还在苦思冥想之中。
林行远:“你还去送题吗?”
“送啊!我既答应了大哥,怎能食言?这不过开始,还早着呢。”方拭非拍腿说,“不然……以后我改成两天一送,或者三天一送,你看怎么样?”
林行远:“……你问我你是要横着送死还是竖着送死,要我怎么回答你?”
方拭非叉腰挺胸:“事在人为!如今我是御史台的人,御史公想来是不怕礼部尚书的!”
·
秋雨阵阵,天气乍寒。
立冬过后,方拭非在御史台的考核终于到来了。
御史公出具的题目并不生僻,也未苛责,只是将该考的、要考的,提了出来让方拭非作答。所幸准备到位,并无大错。
御史公满意点头,允她顺利过试,方拭非便开始随同其余几位侍御史,共同审理御史台案件。
公务步入正轨,手上又有要忙的事,方拭非在御史台的日子过得可谓充足。
她不再死磕那些已经定案的案卷,影响台院上下官员的年末监察,就是件大幸之事。同僚及下属见此皆是喜气洋洋,觉得要她去审理案件,没什么难以接受,反而替她高兴。
果然嘛,事情都是要靠对比的。
至于方拭非,礼部那边始终没什么回应,她这紧绷的情绪也逐渐放松下来。
坦荡!
礼部尚书果然是坦荡之人!以前是她小人之心了!
她深怀愧疚。
这份愧疚之情越发浓烈之时,她又收到了来自礼部尚书的书信。
信上依旧旁征博引的客套了一番,叫方拭非深刻见识到了礼部官员在排头那叫人敬佩的寒暄文采。随后才说起正事。
礼部尚书说,在明年科考选拔结束之后,礼部想要举办一次宴会。这自然是惯例,只不过这次宴会不同以往,不仅是为招待新晋的天子门生所设,更是为朝中诸多年轻一辈的官员所设。凡三十岁以下、从八品以上的京师官员,皆可参与。
礼部尚书说,这同样是陛下的意思,想叫新入仕的官员们,不要懈怠了自己的文采,也切莫忘了平日去充实自己。同时也是给那些平时默默无闻的年轻官员们一个露脸的机会。
他在信末悄悄说,此次宴会,陛下也会当场,最后还会进行奖赏。如果她能在众官之中大放异彩,讨得赏赐的机会,再向陛下提出什么合理请求,陛下肯定会答应的。
方拭非透过单薄的信纸,看见了礼部尚书那张慈祥的笑脸。她默默收起信封,将感动得流出来的鼻涕用力吸了回去。
再次如此坚信:
坦!荡!
礼部尚书果然就是坦荡!
她竟小人之心揣测,实在是惭愧。
她一定好好表现,不要辜负了礼部尚书的一片栽培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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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声远同礼部尚书一同下朝回去。二人哈着热气,年纪大了,都一步一步小心地往外走。
“你近来心情怎么这么好?”王声远道,“前几日立冬的时候,你还在为祭祀的事情头疼叫苦呢,这是遇着了什么好事?”
礼部尚书自己痴痴地笑了起来,颇有深意地看了他一眼。
王声远被这眼神一扫,顿觉自己身上都凉了一分。
“是不能说?”
好事总是忍不住要与人分享的。何况王声远平日如此嚣张,总爱与人炫耀,叫他嫉妒。怎么会不能说?
礼部尚书压低声音道:“那我跟你悄悄说,你切忌不可外传。”
王声远立即将耳朵凑过去:“诶老弟你快说,我的为人你应该清楚,最叫人信得过的就是这一张嘴哇。”
二人靠着脑袋嘀咕了一阵。
王声远那张原本因要听秘密而泛起红光的脸诡异得千变万化起来。
礼部尚书收声,王声远沉默。
许久后,王声远摸着自己的胡子缓缓问:“你说……方拭非是想去你礼部?”
“嗯。”礼部尚书点头,“怎么了?”
王声远打量着自己的老友,片刻后放声笑了起来,面带同情,祝福地拍肩。
礼部尚书与他同排相走,说道:“你就是嫉妒我。”
王声远点头附和:“是,我嫉妒您。”
礼部尚书不痛快了:“你这究竟是什么意思?!”
“我嫉妒你的意思。”王声远说,“方拭非这人做事,你不要深究就好了。”
礼部尚书哼道:“你这是不相信我!”
王声远无辜道:“你还要我说什么?我这不都顺着你说了吗?”
礼部尚书很是不满说:“光你户部能去,我的地方就去不得了是吧?”
王声远摇头:“我什么都没说。”
礼部尚书:“你什么都说了。你这表情就是这么说的。”
王声远冤枉,跺脚道:“我没有!”
礼部尚书有脾气了,沉下脸:“我不跟你说了,我回礼部当值去。”
而后迈着他的老腿,将王声远甩到身后。
王声远:“……”
他做错什么了?他连实话都还没敢说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