墙后方拭非也反思了一遍。
她觉得自己没有针对。这完全是污蔑。
不过是刚上任时,处理荆州一事,断了顾泽列的财路,还要他赔了十万两白银。之后让他手下官员被贬,又叫他被夺转运使一职,随后被顾登恒派去扬州自省。再就是这次自己检举他往日罪行,全城搜捕……而已。
她也好奇,为什么什么案子都跟他有关?顾泽列怎么就有那么多的时间去犯错?
所谓因果相报,他不是该是什么?
都不是自己先动的手!
方拭非继续旁听。
“为何他连死人的事都能查出来,你们却连他的来历都翻不出?!嗯?”里面的人暴怒道,“他是从土里长出来的吗?还是你们的脑子想给埋进土里?我给了你们多少时间?浪费了多少人力?竟都还比不过一个柔弱书生!枉你那些所谓江湖名号,何来的脸面?”
“公子。那方拭非的确心机深重,想必陛下也是一时不查,受他蒙骗。此人步步为营,手段谋略委实恐怖。身在局中,根本防不胜防。”
一人情真意切道:“江南道已不同往昔。先是方拭非一封检举信,致使江南道所有官员皆被牵连。人心惶惶,官员被绑住了手脚,不敢出格放肆。然而这并未结束,几年来,御史台与户部一直在断断续续地弹劾官员,就连吏部跟着惹事,背地里早借着各种名义将那些人调离原职。”
当初他们高高兴兴地一起赚钱,其乐融融。后来出事,虽说没有被一窝端,却是被一个蛋一个蛋地掏干净了。
“再者,自何山县节度使被歹徒所杀,贪腐鱼肉一事暴露,陛下更是加大动作。江南东西两道的主事官员几乎全部被更换。如今,先不说一州长史为王长东,是王声远那老贼的侄子,这京城调派去的新节度使,与御史公等人关系也是密切。面上说是毫无关系,左右都是一伙儿人。加上运河对民的口子一开,河道上全是顾琰的人,管理运河的又多半是户部的人。方拭非凶名在外,这江南道的官员草木皆兵,自然不敢听从我等指令,动作若是大了,怕被对方警觉,告知京官。多般顾忌,我等实在难以施展拳脚。”
这时第三人开口道:“或许原本,他就是王声远的人。照情形来看,几人是想将江南道划归自己所有。实在是用心险恶,叫人胆寒呐。”
听他们这样一说,越听越像那么回事。方拭非也不由点头。
南方一带曾经是顾泽列的地盘,毕竟顾泽列任京畿转运使,因职务相关,时常要去往南面与各官员应酬。身为皇子,还可监督检举各地粮仓。
江南水乡,最是富庶。贪墨成风,决疣溃痈,尽是蠹虫。
可今非昔比啊,如今他也没落了。
“都是一群狗仗人势的东西!都是一群狗东西!”
里面传来清脆的陶瓷碎裂声。
“等着吧,看看今后是谁家天下,等我得势,岂能放过他们?!”
方拭非握紧刀柄。
你怕是,等不到那个时候了。
一人说:“公子请先冷静,不要为这等事动怒。现在街上金吾卫与千牛卫不停走动,可见陛下还是动了心。虽然他口说只有一晚,可毕竟不知会不会改变心意,我等还是谨慎为上,天亮之后,找准时机离开京城。”
“怎么?你以为他真要杀我?他真会对我下死手?方拭非真能蛊惑得他是非不分?!”里面人显然不愿听他劝告,“他是我爹!他是我父亲!他能将我逼上死路吗?”
“公子,小不忍则乱大谋,您何必在这里较劲儿?”
“你说我为何回京?”对方坚定否决,“此时离开京城变故重重,岂非叫我先前努力尽数作废?不行!绝对不行!”
方拭非没有继续偷听,而是悄悄撤走。
等她回到城中,散出去的侍卫与士兵大多也已回来。众人聚在树下,等她前来。
一人抱拳,带着不明意味道:“方御史,已是卯时。”
方拭非说:“那走吧。”
“宫门在那边。大理寺在那边。”千牛卫指了两个方向道,“你是想先去复命,还是先去请罪?”
方拭非指着自己前面道:“三殿下在那边。我想先去捉人。”
众人脸色皆是一变,不敢置信。
“什么?”
“我当千牛卫为南衙十六卫,大多出身贵胄,是将来的朝廷重臣,近身护卫陛下。见多识广,家学深厚。自是与普通将士官兵不同。结果……”方拭非也嘲讽了下,“不过还好,我方拭非向来不指望比自己无能的人。”
“你是何意!”
“尔等巡街时是什么态度,心中应该清楚。于你们来说这不过是一夜执勤,可对我来说却是性命攸关。”方拭非冷声道,“先前我不求你们,现在自然也毋须给你们面子!”
多耽搁时间,闹出动静,可能又会出现变故。
方拭非不欲多说,直接抓过旁边街使的坐骑,翻身上去,夹紧马腹。
“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