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出自己叫闻庭的瞬间,闻庭心里有一种异样的感觉,但云眠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丝毫没有觉得哪里不对,只是开心和他交换名字,在口中念了好几遍:“闻庭!闻庭!”
闻庭看她交换个名字这么高兴,心中一软,只是云眠的发音听起来还是有点奇怪。他四处找找,见附近有掉落的枯枝,便捡起来,叼在口中在地上划拉着写了两个字。
“闻,庭。”
闻庭一边写一边念,地面上有散碎的小石灰尘,很容易就让他画出了形状。
他写完,就将枯枝吐掉:“是这两个字。”
云眠凑过去歪着脑袋看,她不会书写,只认识一点简单的字,偏巧闻庭写得这两个字她都认不出来,耳朵一撇,露出费解的神情。
闻庭看她的样子抿唇一笑,耐心道:“‘鹤鸣于九皋,声闻于野’,‘夜如何其。夜未央,庭燎之光’。”
他随口举了两个例子,说到自己的名字所在的字时,特别加重音,并且将爪子放到字边上,指给云眠示意。
这样云眠就明白了,高兴地又念了两遍。等念完,云眠觉得应当礼尚往来,便也叼起树枝,在地上慢吞吞地写了自己的名字。她能书写的字不多,但好歹自己的名字还是会的。
其实云眠的名字意思简单,闻庭光听也猜得到是哪两个字,但还是认真地看着。
说来奇怪,云眠不仅是模样,连名字都令他觉得熟悉,好像今日不是初见,以前就在哪里见过似的……偏生想不起来……
闻庭脑海中想不起东西来,他硬想便觉得难受,不自觉地蹙起眉头……
忽然,他额前一暖,就这么发呆的功夫,云眠突然担心地蹿了过来,眨眼间凑到他面前,闻庭都没反应过来,云眠已经将自己的额头贴在他的额头上。
女孩子漂亮的瞳眸几乎一瞬间近在咫尺,她目光忧虑地望着他,眼睛似有星光……
闻庭呼吸一窒,瞳孔骤然缩小,刹那间简直连心跳都停了。他只觉得脸上霎时烫得厉害,顿时慌张地往后一跳,道:“你、你做什么!”
“……嗷呜?”
云眠见闻庭跳走,却不解地歪了脑袋。
她说:“我看看你还冷不冷呀,你刚才表情不太好,我担心你还有不舒服的地方。”
云眠表情单纯迷茫,看上去是真的没有多想。这下反而换作闻庭局促,他面上又红了几分,说:“我还好,刚才只是……”
虽是这么说着,但偏他给自己找不出什么理由,只好停住。
好在云眠没有在意他的这一点异常,刚才那一瞬间的接触已足够让她判断出闻庭的体温是好的,没有跟之前埋在雪里时一样冷得跟冰块似的。
于是云眠欢快地跳了跳,让开一点身子,将她刚写好的字给闻庭看。
闻庭下意识地顺着她示意的方向看去,继而便是一愣。
云眠的名字果然如他想的一般,不过除了她自己的名字外,她还在下面学着写了一遍“闻庭”两个字。
她之前连字都认不全,自然没有专门学过书法,写字没什么流派,但很工整,看得出是努力想写得漂亮来。两个名字四个字,排列得十分整齐。
不知为何,就连这一点都带着仿佛何处见过的似曾相识。闻庭先前没有感觉,但看云眠写他的名字却忽然很不好意思,他仓促地移开眼去,说:“我知道了,写得很好看……云眠。”
听到闻庭又重复了一次她的名字,云眠也很配合地跟着“嗷”了一声。但她转瞬又担心地问道:“我没有哪里写错吧?”
“……没有。”
“那就好。”
云眠说得显然是她第一次写的“闻庭”两个字,听闻庭说没错,她就安下心来。她又绕着闻庭转了两圈,见他神情疲惫,忙说:“你刚刚才醒来,之前在雪里埋了这么久,身体肯定还没有完全恢复呢。你要是累的话,先睡一会儿吧,我会在这里守着的。”
闻庭哪里好意思让女孩子替他守着,可是云眠的感觉又没错,他是真的很累。先前与云眠说话多少有点强打精神,随着支撑的时间愈久,他已渐渐有些撑不住。闻庭觉得头上的眩晕未散,眼皮沉得不行,于是终于还是勉强点了点头,就地卧下蜷成一团。
云眠看着他沉沉睡下,几乎脸一沾到尾巴就不省人事。闻庭的睫毛很长,睡觉时垂下来有种安静的感觉。
云眠围着他转转,想想还是不安。她抬头望了眼火,见落叶还很充足,应当很久不会熄灭的样子,便也打了个哈欠,挨着闻庭躺下,往他那边凑了凑,窝在一起团好,确定能将体温分给他了,这才闭上眼睛。
……
这个时候,其实天还未暗,青丘四处一片明光。
曦元带着文禾、青阳,三只狐狸正无聊地蹲在山林间空地上。
由于先前为少主挑选侍读的关系,学堂还要做调整,这几日都无课。三只狐狸不用去学堂,自然是同往常一般一直在一起的。
这几天他们没有和以前一样时时刻刻在小团团的狐狸洞附近蹲点,便愈发无聊起来。青阳正闲得翻着肚子用背在雪上蹭来蹭去,一片平坦的雪地被他蹭出一个狐狸型的凹坑来。
文禾蹲在一旁的石头上,看了一会儿满地打滚的青阳,便又忧心地望向另一边的曦元。
曦元正一动不动地望着远处的一个方向,这段时间他比往常不爱说话了许多,但要说不精神倒也没有,后背依旧挺得笔直,三条红尾灼艳似火。
“……曦元。”
文禾咽了口口水,有些小心翼翼地道:“团团她……被选为少主夫人了耶。”
事实上直到如今,文禾都有些不可置信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