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人盯着并不是一种十分舒服的感觉, 尤其是在不知道对方是谁、在哪里,甚至不知道是不是真的被人盯着的情况下。
闻庭这一整个上午都过得颇为不适,那种被人注视着的烦躁感时有时无,但又摆脱不掉。有时他在感觉出来的一瞬间就朝窗外看去, 但那道视线就像自己会躲一样,也随之掩藏起来。
云眠一直很在意闻庭,见他时不时不安地到处看看, 趁着先生讲道中途休息的功夫, 跑过去跳到闻庭的蒲团上,轻轻“嗷”了一声, 然后低头埋过去, 用头顶在他下巴上蹭了蹭。
云眠关心地问道:“你还是觉得不舒服呀?”
“……有点。”
闻庭其实还是介意, 但被云眠一蹭, 那种不适感就被微微安抚了些。
他能够感觉到那道目光好像……并没有恶意, 只是狐狸生性敏感, 被人注视着的气氛终究不好。
闻庭怕云眠太过担心, 安慰地理了理她的耳朵毛。
“……呜。”
云眠抖了抖白白的耳朵。
她忧虑地朝窗外望去。
闻庭说之前, 她本来是什么感觉都没有的, 可闻庭说了之后, 云眠忽然跟着介怀起来,隐约好像真能感觉到有个什么人在窗外看着他们似的。
她不安地往四周望望, 可除了他们, 其他小狐狸都在欢快地打闹,并没有察觉到不对。
云眠看看正坐在道场最前面整理书文、好似对今日的情况亦无动于衷的狐官, 想了想,担忧地说:“闻庭,要不去同先生……”
云眠话还没说完,她突然又“嗷呜?”了一声,不自觉地竖起耳朵,歪着头向周围打量。
前一刻还有的那种被人观察的感觉,就在刹那间毫无征兆地完全消失了,熙熙攘攘的道场还是同往常一般,到处都是一种令人安心的、平静祥和的热闹。
云眠惊喜地道:“好像没了?!”
“……嗯。”
闻庭亦是一愣,显然有同样的感觉。不过和云眠不同,这种断断续续在他这里已经出现过好几次,所以纵然短暂消失,他也没有全然放松神经,仍是警戒周围。
……然而这一次,那种被监视的感觉居然是真的彻底消散了。
整个下午,闻庭都没有再察觉到有人往这里看。因为他本来就不觉得对方是有歹意,压抑的氛围消失,他便渐渐安心下来,继续同云眠一起听课。
只是他听着听着,看着自己在纸上随意记下的那些早已熟悉的心诀术法,忽而一顿,不知不觉放下笔,心中有些茫然。
一日修炼的很快就结束了,云眠开开心心地叼起小布包要叫闻庭一起走,闻庭想了想,却对她道:“云眠,今天要不你先回去吧?我还想去一趟书塾后山的修炼空地。”
“嗷呜?”
云眠已经习惯和闻庭一起回家了,突然听他这么说,不觉担忧地歪头。
“……没有什么事,只是我想在空地那里练练剑再回去。”闻庭回答,“你先回家做功课吧,我只练半个时辰,等回洞里再帮你看字。”
书塾后山的修炼空地,的确比他们狐狸洞口的空地要大些。
云眠本来想跟闻庭一起去,但她请求的话还没说出口,却发觉闻庭眼底有几分阴霾。云眠一怔,觉得他可能更想一个人呆着,想来想去,还是将原来要说的咽回去。
云眠走上前担心地蹭蹭他,温柔道:“那我等你回去呀。”
“嗯。”
闻庭点了点头。
这个时候他们其实已经一起走到书塾门口,闻庭和云眠告别,就独自走到了后山的修炼之处。
闻庭化成人形,拔|出剑,闭上眼眸微微凝神,额间的一道竖红隐隐有爆发之势。
不久,他睁开眼,利落地出剑——
——主位狐官看了大半日的小狐狸们上课,也观察过了他在意的那些少主侍读和少主夫人,他素来喜爱安静,离开书塾后便选了这个难得的清净之地休憩看雪,倒不想还没有休息多久,就撞见之前书塾内的那个少年来这里练剑。
主位狐官微微怔了一瞬,认出他便是让他公务忙碌之时还特意来一趟的“闻庭”,不觉放下手中的小盏,还未等闻庭走近,就主动全然隐匿了身形,认真地看了起来,谁知一看之下,便稍稍惊讶。
闻庭是清傲的性格,剑亦有几分如人。他的身形非常漂亮,身体一动,剑风扫雪,掀起一片清白色,额间红印灼灼,一身清贵雅气随一举一动而显,不着一语气度自华……不需多辨,便能看出他与凡俗之人不同,清风一扫,如雪中贵君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