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月前。
天色将黑未黑的时候, 城市的灯火已经先一步亮了起来。
却照不亮一些幽深的小巷。
江宁在小巷之中慌不择乱的跑着, 身后是三个拿着棍棒刀具追着他跑的小混混。
他们边跑边骂骂咧咧, 嘴里的话粗俗不堪, 明显是些地痞流氓之类, 但速度要比江宁快得多,眼看十米的距离渐渐被缩小到五米,四米,三米, 江宁心里越来越急,瞅准前边一个弯猛的拐过去,他记得这后面是条人来人往的繁华街道,到了主街, 想必他们也不敢这么肆无忌惮了。
“嘭”的一声重响。
刚刚拐过弯的江宁猛然间撞到了什么东西,因为冲力过大,导致他身形不稳的向后退了三步, 差点跌坐在地上, 幸好扶着一边的墙壁勉强站稳了。
但这样一来,身后的小混混们已经追了上来。
一个染着黄毛看似老大的人举着手上的刀具狞笑一声, “跑啊, 继续跑,看你还往哪里跑。”
其他两个人也跟着嘿嘿笑了起来, 笑声充满着一种幸灾乐祸的意味。
江宁苍白着脸扶了扶鼻梁上快要掉下的黑框眼镜, 手指紧张的握在一起, 嘴唇紧紧的抿着, 不知不觉出了一身的冷汗。
那三个小混混缓缓向他走了过来。
江宁靠在墙上,身后是一面死胡同,他避无可避。
正在气氛剑拔弩张的一瞬间,一道带着点不耐的声音淡淡的响起,“喂,让让。”
在场四个人下意识朝声音传来的方向看了过去。
那是江宁刚刚准备逃跑的小巷口,也是他刚刚一不小心撞上的“东西”。
那是个二十二岁左右的青年,他穿着一身淡黄色的连帽卫衣,一件白色休闲裤,一双白色的运动鞋,肩上跨个浅灰色的单肩背包,五官挺拔俊朗,皮肤也是健康的小麦色,头发半长不长软软的搭在额前,给人一种阳光帅气的大男孩感觉。
他微微仰着下巴,眼神有点不耐又带了点不屑,说话的语气也特别的欠揍,“我说你们,挡了爷的路,让让。”
黄毛当即就被惹毛了,嘴角绽开个狰狞的笑,“唉,这小子,欠收拾啊,没看我们在忙着吗,再啰嗦收拾你”
那青年扯开一个傲慢不屑的笑,懒洋洋道“关我屁事”
江宁惊异的盯了他一眼。
不出他所料,这一句话彻底捅了马蜂窝,三个混混举起手里的刀棍就朝他砍了下来。
江宁叫了一声“小心”,正要冲过去帮忙,那青年眼一抬,也没看清他是怎么动作的,只几个眨眼的功夫,“砰砰砰”几声重响过后,等江宁再回过神来的时候,那三个混混已经全部趴地上了。
江宁惊讶的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出口的声音都有些抖,“谢谢谢。”
那青年抬手摸了摸胸口,表情很是不爽,“一群挡路狗而已,话说回来,你刚刚撞得倒是挺疼的,不过算了,我还有急事,就不和你计较了。”
江宁“”
他眼角余光忽的瞥到一抹寒芒,下意识侧头看去,就见青年背后的视线死角处,一抹刀芒对准面前的青年手臂砍了过去。
他连忙扑上去,伸手拽着他猛地往旁边一拉,刀芒险险的贴着青年手臂划过去,在手背上留下一道不深不浅的伤痕。
殷红的血瞬间便涌了出来。
青年恼怒的一蹙眉,回身一脚重重踩在了黄毛拿刀的手腕上,“咔擦”一声响,却是骨折了。
一声凄厉的惨叫声霎时响彻整个小巷。
“原本还想稍微教训下你们,还算留了手,这是你们自找的。”青年冷冰冰的说着,正要抬手捂住那只受伤的手,江宁已经从裤兜里拿了纸巾出来为他擦拭伤口,眉目间的认真谨慎让青年心间的火气不自觉消了点,把手抽回来随意甩了甩,懒洋洋道“小伤而已,我还赶时间,就先走了。”
他挥了挥手,背着他的单肩包往混混们追来的方向走了两步,忽的又顿住脚步,回头道“你还是快点离开这里,刚刚的惨叫已经吸引了人过来,继续留下去会有麻烦。”
他说完,一手抬起向他挥了挥,转过前边的小道就消失不见了。
江宁这个人自小比较封闭内向,他一般不会去主动管别人的事情,刚刚为他擦血也是看他是因为自己才受的伤,这会儿见那青年走了,他也没在意,低头看了看手指,白皙的指尖沾着一点殷红的痕迹,是那青年伤口的血。
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总觉得沾着血的地方有一股火辣辣的疼痛感,身上也慢慢的有了些冷意,阴森森冰冷冷,怪不舒服的。
难道是感冒了
想起那青年的话,他扫了眼地上瘫着的三个混混,眼神一冷,快步往家里走去。
也许最近太累了,休息一会就好了。
这么想着的他,完全没想到这股冷意会越来越严重,等他回到家钻进被窝的时候,他的双手双脚已经如寒冬腊月裸露在外面一般,冷的他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好冷啊
他盖着三层被子,还是冷得瑟瑟发抖,那冷意像是从身体里渗出来似的,一丝丝一缕缕,从骨头缝里,从经脉血肉里,随着涌动的血液慢慢流到全身上下,似要将他整个人都冻僵了。
他这才隐约意识到不好,想要起身去拿手机找人来帮忙,可这会儿那冷意却偏偏折磨得他痛不欲生,整个人都酸软无力,短短一会的时间,甚至连抬抬手这个动作都耗尽了他全身的力气,他只能把自己蜷缩成一团,尽可能的抱团取暖,却也只是杯水车薪,基本没什么用。
这个时候他没发觉,普通人肉眼不可见的视线之中,他沾过那青年血迹的手指之处不断冒出一团又一团阴森森的黑色雾气,而那雾气冒出的范围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不断扩大,渐渐蔓延到了整只手上,又沿着手臂向着全身扩散开去。
那些黑雾透过房顶,渐渐向半空延伸而上,形成一团将整栋房屋都笼罩起来的黑色雾气,阴气森森,凶残嗜血,所过之处花草枯败,落叶缤纷,给人一种很不舒服的感觉。
他所住之地有些偏僻,是京都西郊一个独栋的小楼房,附近离他最近的楼房都在三十米之外,而就在三十米外的小楼房阳台上,一个穿着红色连衣裙,留着一头海洋波浪卷长发的妖艳女子正眉心紧拧的盯着这边,手中罗盘不断“滴滴”发出刺耳的警报声响,证明着对面的情况有多凶险。
“奇怪,怎么会这么早就解封了,姑奶奶我还没准备好呢”
她抿了抿唇,似是有些恼怒,脸上神色犹豫不决的变换半响,最后一咬牙,“不管了,先保护他要紧,万一被人发现掳走,这小子说不准会性命不保的”
话落,她转身回了屋中,锁好门窗拉上窗帘,确保无人可以偷窥后,回到床上盘膝坐下,从枕头下拿出一个拳头大的翠绿色玉质小鼎。
她把食指放到齿间,用力一咬,殷红霎时迸出,她却像是早已习惯,面色淡淡的把手指放在小鼎上方,滴滴殷红滴落而下,本来黯淡无光的小鼎顿时华光大盛,竟慢慢涨到了一米多高,其上翠色流转,灵动非常,竟是一枚厉害的法器。
“鼎灵,鼎灵,你若能护住他,我就搜集更多的紫气给你吃。”她喃喃自语般的话刚刚才落,翠绿玉鼎便猛的一震,其上光晕更是耀眼非常,她看了不觉一笑,笑骂一声,“倒是个贪吃的,我们开始吧”
她话落,眼中的调侃戏谑顿时烟消云散,整个人都变得严肃认真,双手在胸前结了个手势,口中念道“乾开坤封,阴阳聚合”
与此同时,三十米之外的小楼四周,四面八方有绿芒一闪而过,先前被埋在地上的符纸被这一声咒语激活,半空中隐约出现一个翠绿色的巨鼎虚影,将整个房子都笼罩其中,本来已浓厚到快要四处奔腾的黑雾顿时被玉鼎虚影困守其中,再也无法继续侵害周边的花草。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着,不知不觉就到午夜12点了。
此时此刻的江宁几乎已经没有知觉了,那手指处涌出黑雾的地方已经扩散到了他全身上下,就像是什么东西的封印被一点一点蚕食着解开了,随着时间的延续,身上的冷意越来越严重,森寒的冰冷像是刀子般一下一下划着他的骨头血肉,凌迟般的痛苦让他全身的冷汗流了一层又一层,他虚弱的张着嘴,却连喘气这个动作都费力得难以继续。
我要死了吗
他昏昏沉沉的想着,只是这个念头略过脑海的一瞬间,整个人激灵灵打了个寒颤,模糊的意识都瞬间清醒了不少。
不,我不能死,我父母还生死不知,我还没有找到他们,我要继续找
前所未有的求生欲在他心间咆哮挣扎,可他却连抬一抬手都做不到,无尽的冰冷和彻骨的疼痛将他的体力消耗殆尽,他用尽了全身力气,却也只是勉强把手凑到了头边,再进一步却是不可能了。
真的要死了吗就这样活活的冷死,疼死
无论是谁,救救我
他缓缓闭上眼睛,眼角一滴泪水再也止不住,顺着面颊徐徐流下,“啪”的一声,滴在了江宁接触到那青年血迹的手指之上。
一点金芒在手指上倏忽乍现。
此刻的京都西郊一间废弃工场上,秦牧正被人用锁链捆绑住身体,束缚在身后的木桩子上。
他心里忍不住有些恼怒。
他被他弟弟背叛了。
原本是接到弟弟被绑匪劫持的消息,按照绑匪的要求孤身一人来到这里,以他的能力,对方再多人他也不怕,可他千算万算,算错了一点。
这压根就是一场戏。
当被他弟弟用电击棍从身后电倒的时候,他弟弟秦阳居高临下看着他,微笑着说“哥哥,你的异兽我会帮你继承的,至于明天的太阳,你就不用看了。”
他不可置信的意识到一个事实他弟弟要杀了他。
他从小保护到大的弟弟,只因为要夺取与他契约的异兽,便要杀了他
他觉得失望透顶又愤怒非常,胸腔之间燃烧着一股火,像是怒龙出海,惊涛骇浪。
就在怒火燃烧到最顶端之时,他隐约听到一声低低的,仿若响起在耳边的呢喃,“无论是谁,救救我。”
正在愤怒之中的秦牧下意识一抬头,一声质问已然出口,“谁”
这道声音像是回应了某种召唤,虚空之中有一种奇特的力量忽然作用在他身上,像是有某种看不见的东西在拉扯着他往一个方向拽去,可惜他身上到处都是带着符纸的锁链,只把他拉的锁链哗哗响,却压根儿拉不动人半分。
秦牧惊骇非常,他以为这是秦阳搞出来用来谋害他的手段,一叠痛骂已然出了口,“秦阳你这只白眼狼,我养你这么大你就是这样对待我的,你这只忘恩负义的畜生”
可惜那力量一点面子都没给他,秦牧都感觉拉扯自己的那股力量要和锁链一起把他扯成两半了,他疼的脸都白了,到后来骂也骂不出口了,那力量还在继续扯他。
大概是扯了半天扯不动,那存在有些生气了,蓄力猛的一扯,秦牧“啊”的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惨叫声,下意识一闭眼,一股撕心裂肺的疼痛瞬间袭遍全身上下,他几乎都要以为自己是被扯成两半了,可耳边呼呼的风声却又有些怪异,小心翼翼胆战心惊的睁开眼一看,眼前是京都飞速掠过的美丽夜景。
他眨了眨眼睛,再低头一看
他哪里是被扯成两半了,他是被那股力量把魂魄从身体里扯出来了
擦爷魂魄出体了
那力量一路拉扯着他往一个地方飞去,速度如光一般,只一两个眨眼的功夫就到了目的地,是一幢被浓郁到快成液体的黑雾包裹的二层小楼。
接着他好像穿过了一层薄膜一样的东西,最终在里面似乎是二楼的地方停了下来。
之所以是似乎,是他完全看不清这房子里有什么东西,入目所见全部是伸手不见五指的浓郁阴气,就是千年的墓穴也没这地方恐怖
秦牧还没探究出这地方有什么名头,为什么会一直吸着他来,接着他突然惊恐的发觉,他魂魄之上的阳气散成一缕缕金色的光芒,朝着某个地方飘了过去。
有什么东西在吸他的阳气
他是阳煞之体,至阳成煞,这么一点阳气对他来说完全不是个事,可问题在于,那东西吸取他阳气的动作一直没断,源源不断,总有某个时刻他会被吸干
最糟糕的一点是,他完全逃不了,虚空之中拉扯他的那股力量消失不见了,他倒是能自由活动了,可屋子外面不知被什么东西给笼罩住了,他费劲全身力气也出不去,只能像只困兽一样在屋子里四处飘着,眼睁睁看着那存在不断吸食着他的阳气,却一点办法都没有。
他不是没想过扑进去看看那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可那东西身周阴气太过浓郁,已经形成了一层保护,就像屋子外面这层不知名的结界,他完全进不去。
这种等死的感觉简直糟糕透了
秦牧暴躁的咬牙,要是让我知道你是谁,我非把你捏死不可
第二天太阳晒到屁股的时候,江宁恍恍惚惚的睁开眼睛。
他是被臭醒的。
朦朦胧胧的眨了眨眼睛,意识还没完全清醒,但一股扑鼻而来的浓烈臭味已经让他忍不住干呕了一声。
“醒了”一声死气沉沉的声音忽的响了起来,“醒了就给爷出来”
江宁惊了一跳,下意识一掀被子,就见床头蹲坐着一只黑色的猫咪。
它瞪着一双死鱼眼阴森森的看着他,琥珀色的猫瞳里充斥着一股暴躁的冷意,似乎下一刻就会扑上去将人咬死,但这股冲动被它牢牢的压制住了,它看着面前坐起来的人,猫脸上明晃晃露出一个嫌弃的表情,“去洗个澡。”
江宁惊讶的看着它,大概对于黑猫开口说话这件事有些不能接受,以至于愣了好半响,才试探着叫了一声,“环环”
黑猫给他一个鄙夷的眼神,“你叫谁”
它不耐的甩了甩尾巴,爪子在床上刨了几下,努力隐忍着那股暴躁的想撕人的冲动,声音冷淡道“先去洗澡,臭死了”
江宁一低头,这才发现自己的惨状有多恐怖。
单薄的睡衣上全是黑乎乎的污渍,似乎是从皮肤上渗出来的,包括脸上,手上,脚上,都浮着一层厚厚的黑渍,别说看了,就这么坐着都能闻到一股臭乎乎的味道。
更让他惊讶的是,他本来短短的头发竟然瞬间变成了长发,足足都可以及腰了
他努力回想昨晚的事情,遇到混混,被人救,接着突然很冷,冷到他以为快要没命的时候,突然又变得很暖,暖洋洋得他忍不住就睡了过去。
他的身体应该是出现了什么变异,环环会说话应该也是昨晚那场异变的产物。
他冷静的思考着,抬眸看了眼面前的黑猫,没有多问,转身下床往浴室走去。
现在不是谈论的时候,他现在的模样太过狼狈,还是收拾干净再说。
他足足花了两个小时来洗澡,一是那层脏污实在有点多,二是,他花了点思绪来理清现在的情况。
他之前是很封闭内向的,整个人蜷缩在自己的世界,就算他再努力也挣脱不了封闭的束缚,他就像是被某个东西强制的禁锢住了,导致他思维有些滞涩,行为举止沉闷刻板,看世界都带着一种朦朦胧胧的模糊感,就像雾里看花一样始终隔着一层壁障,这层壁障阻碍着他出去,且在越变越厚,他对于外面世界的感知也越来越模糊,这会儿不知道怎么回事,那层厚厚的壁障突然消失了,他的思维前所未有的清晰,世界以无比清亮的面目展现在他面前,他感觉前二十三年都白活了似的,整个人宛若重获新生,舒服得他忍不住深吸了口气。
但他很快克服了这种由舒服带来的新奇以及放松感,眼前的状况有些颠覆他的认知,他必须尽快理清楚。
我的身体发生了点变异,我家环环会说话了。
现在摆在他面前的两件事明确告诉他他本来以为的物质世界之外,还存在一个他不知道的奇特世界。
他现在因为一些不知名的原因,和这个世界扯上了关系。
好奇吗害怕吗
都有的。
以前封闭的时候他想尽一切办法打破那层阻碍他探索世界的壁障,但无论他怎么努力也做不到,反而因为屡次的失败变得气馁,渐渐放弃了出去的想法,毫无疑问他对于世界还是有着新奇探索欲的,但那层壁障一直在压制着他,生生将那颗希望的火苗压到窒息灭种。
但现在,它又重新燃起来了。
他不仅接触到了他一直想接触的这个世界,还有另外一个他所不知道的世界展现在他面前。
他想要去探索,又对它可能出现的危险犹豫不决,毕竟他才刚刚从那个封闭世界解脱出来,一瞬间让他接受两个世界,有些超过他的心理承受能力。
先看看吧。
他想。
看看环环会说什么,既然已经踏进了一只脚,一无所知只会让自己更显被动,他需要补充一些新的知识,尽量把主动权握在手里。
尽管他现在不太能接受一只会说话的猫,但,那是他家环环。
他闭上眼睛深吸口气,借着水流的冲刷让自己冷静下来。
那是他家环环,只是环环会说话了,只是性格变得有些奇怪。
他如此告诉自己,心里总算没那么难以接受了。
他花了两个小时的时间来重塑自己被颠覆的世界观,等心里做好了直面的准备,才慢吞吞收拾一下走了出去。
等穿着浴衣走出浴室的那一刻,早已等候在卧室门前的黑猫抬眼看去,琥铂色的眼瞳里顿时闪过一丝惊艳,以及疑惑。
面前这个人妥妥是个美人,皮肤白皙细腻,身材颀长瘦削,一头漆黑长发柔顺的垂下,五官轮廓更是精致俊美,尤其那双眼睛,形状竟是眼尾上挑的丹凤眼,细细长长,冷冷淡淡,威严之中又带了点风情,直看得人心痒难耐,但那眼瞳却是浓墨重彩的黑,漆黑到透不出一丝光亮,森冷冰寒,直盯着人看的时候,无端有种头皮发麻的幽深之感。
阴煞之体啊
黑猫惊异的感叹着,即使早就有所准备,还是被这种体制所展现出的幽深之感吸引了视线。
可这个人怎么看着有那么点熟悉呢
它看着看着,突然瞳孔一缩,整只猫猛的一下惊跳了起来,“是你”
江宁低头看着它,细长浓黑的眉微微挑了挑,漆黑的眸子里闪过一道冷芒,“看来你不是环环。”
环环与他朝夕相处三年时间,不会这么半天才认出他,不是环环,那会是谁
他心里有些发冷,但强大的自制力让他勉强控制住了情绪,他想听听它的解释。
至少,他要知道他是谁,环环去哪了。
黑猫这会儿因为联想到一些事情,整只猫都有些僵硬了,它缓缓的转身往客厅走去,眼神如在梦游一般飘飘忽忽的,“竟然是你,是你”
江宁疑惑的看了它两眼,跟着它往卧室走去。
黑猫跳上客厅沙发,江宁坐在对面,敞开了话题,“你到底是谁”
黑猫瞪着一双死鱼眼看着他,慢吞吞道“我叫秦牧,是昨天巷子口从三个小混混手里救了你的那个人。”
江宁“”
也许是这个信息量太过巨大了,江宁闷了好一会,丢出两个字,“证据。”
黑猫似乎早有所料,闭上眼睛,整个身体散出一层柔柔的光芒,一个透明的人形影子从猫头顶浮了出来,转眼已变作一人大小,正是昨晚巷子口那个阳光帅气的青年,只是此刻的他浑身透明,身上散着一层柔和的淡金色光芒,像是魂魄。
江宁惊异的看着他,手指忍不住微微握紧,呼吸微不可察的顿了一下。
真的是那个人。
他现在是鬼他死了这个世界真的有鬼
刚刚和我说话的,一直是一只鬼
他后背倏地窜上一股冷气,细密的冷汗透过皮肤冒了出来,全身寒毛根根起立,好在他之前到底有所准备,不至于在它面前失了分寸,手指紧紧握着沙发近乎于痉挛的颤抖了两下,勉强算是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绪,没有做出什么大惊失色慌乱逃跑的事来,同时脑海里同时急速思考着眼前的状况。
如果他是鬼,那他一定是发生了意外,他死了那环环去哪了这猫的身体的确是环环,难道环环它
一个不好的预感迅速窜过脑海,他还没来得及理清楚思路,黑猫突然“喵”的叫了一声,浑身毛发全部炸起,尾巴高高竖起,对着半空的魂魄龇牙咧嘴,似乎下一刻就要扑上去一样。
秦牧“啧”了一声,表情看上去有些恼怒,淡金色的魂魄猛然往下一窜,瞬间又钻入了黑猫身体里。
黑猫顿时瞳孔一缩,一瞬间四爪朝天在沙发上滚来滚去,口中“喵喵”叫个不停,声音里满满都是愤怒,江宁正要上去查看,忽然黑猫身子一僵,猛的一下站了起来,又以一种高贵的姿态蹲坐在沙发上,恢复了之前的淡定模样。
江宁刚刚抬起的身子又缓缓坐下,他勉强压下心里那股惊涛骇浪一般翻涌的冷意,提起来的心却又慢慢放下了。
环环似乎没有事,那他应该就是
他试探着问道“你出了意外,暂时借用了我家环环的身体”
秦牧几乎是咬着牙点头的,“是意外,是你把我强制召来的”
江宁眼中闪过一丝讶然,“我把你召来”
秦牧冷笑道“你昨天觉醒了阴煞之体,控制不住自己散溢的力量,差点阴煞侵体而死,求生欲之下强制召唤世间的阳煞之体求助,好巧不巧,我就是那个唯一的阳煞,当时我被锁链捆着无法回应你的召唤,结果你直接把我魂魄扯过来,吸了我一晚上阳气”
江宁惊异的盯着它打量起来,“你的意思是,是我的”他微微顿了一下,表情略有些奇异的说出那两个字,“阴煞,把你强制拉到这里的”
秦牧冷着脸点头,“那我怎么会找到你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