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的事谁都没提,却不妨碍记忆扰上心头,两人心猿意马的坐了会儿,陆嘉行说:“你去医药箱里找找药,我洗澡。”
他起身人没站稳,许梨扶住他,“您自己走能行吗”
一口一个敬语,对他是越发客气了,陆嘉行听得想笑,“真把我当爸爸了”
许梨把头低得更深了。
陆嘉行浑身难受,边回信息边泡了个澡,出来的时候许梨不仅整理好自己,还做了饭。
她浅浅笑了笑,“空腹吃药不好,我随便做了点饭。”
陆嘉行靠在门框上看着一桌子家常清淡的菜肴,懒懒问:“随便做的”
许梨低头舀粥,没说话。
一顿饭吃得安安静静,陆嘉行先吃完,他出去给赵亭打电话,“您要喜欢,王姐就留您那吧,我在找个照顾的。”
赵亭从睡梦中被吵醒,脾气也不大好,“我就想吃个松鼠鱼,是你不乐意,还是许梨不乐意”
“乐意,您吃金鱼我们都没意见,不过您以后就别给我这塞避孕套了,我真用不着。”
赵亭一下子清醒了,“什么用不着!你俩睡了!”
陆嘉行从小就佩服他老妈的脑回路。
赵亭声音拔高了,“陆嘉行你清醒点吧,要找女人随你便,但是没走心你就做好措施,别最后叫人家大着肚子赖上你!我这话不仅对许梨,你所有的女人都通用!”
陆嘉行给听筒音调小了几格,“我没女人,也没人能赖上我,您多打点麻将,少操点闲心。”
“我为了谁啊!我是你妈,再不知道你什么人了!你要不喜欢许梨,趁着她失忆就想办法把婚离了,想不出来我帮你想!我告诉你,要是让她有了孩子,这辈子都得缠着你!”
论吵架,陆嘉行就没见过赵亭输过谁,他就是对谁都想干涉他的生活烦了,对着电话怼回去,“我就让她怀孕怎么了感谢您把王姐支走,我今天公司都没去,一会儿就把她办了!再让您看看谁能缠上我陆嘉行!”
说完,他干脆利落的挂了电话。
过了几秒,他转身,许梨手里拿着退烧药,在他身后不知道站了多久。
她眼神慌乱的一点点往后退,唇都快被自己咬出了血。
吴朗说完实情,电话那头直直安静了半分钟,他听到很轻的抽噎,和许梨佯装开朗的声音:“这里风好大,陆嘉行没来挺好的!那我挂啦,哦对对,太傻了,你别跟他说我来过,谢谢吴朗哥。”
许梨管他叫哥,却拧巴着不愿叫陆嘉行一声哥哥,她是怕叫着叫着就真成哥哥,再无其他了。
后来他听说,许梨那次是翘课去的,被老师发现挨了通狠批。那种好学生,想想就知道哭多惨。
今天,吴朗就是想让她亲眼看一回。
可到底还是没看成。
回去路上陆嘉行手肘压在车窗上,手托着头,阴沉沉的。
许梨捧了本书在看,临到陆家别墅,都没翻过一页。
车没开成,陆嘉行私人电话静音了,周安时把电话打给吴朗,让给陆嘉行道个歉,下次他请客赔不是。挂电话前,他又问:“叫许梨的姑娘是你们陆总什么人,刺破个手也不至于他发这么大的火,车都不开了吧。”
吴朗不敢乱说。
下车之后,陆嘉行让人先把许梨引进家,又说这两天给吴朗放假。
“哦。”吴朗很久没见他动过这么大的气,“是我不对,但这事真不怪小梨子,是我要带她进去的,卡丁车也是顾欣要领她去开的,我想着那种成年人都能玩,挺安全也没拦着。规则是顾欣亲自讲的,安全帽带了,但是挡风镜没放下来。开起来车速快,眯了眼,她才撞到了车道两边轮胎上,顾欣的车就在后面,没刹住接着撞上她......幸好没大事。但是这真不能怪小梨子!”
吴朗也不敢再多说,他知道陆嘉行不是喜怒无的人,但要是认准什么,也执拗的谁都掰不动。
陆嘉行掐腰的手垂了下来,冰着的脸化开一角,有些怅然的说:“我知道。”
但是赛车不是别的,不能对自己、对别人负责,就算是娱乐都不应该跨上去,这么几年他也不是没见过出事的,伤了是小,严重命都得搭上。她那种体育课都不及格的小丫头,年级轻,不知道自己斤两。
陆嘉行的性子能说出句“我知道”,这事就算能过去了。
吴朗也想起顾欣把许梨怼出去时的情形,车差点就侧翻了,确实危险,否则他也不会吓成那样去找陆嘉行。
他是有疏忽的。
陆嘉行把车钥匙扔给他,“车开走,这两天别让我看见你。”
吴朗扒着车门,“咋也不给个改过自新的机会啊。”
陆嘉行在他头上揉了一把,“你父亲昨天不是生病住院了,不在床前伺候跟着我瞎跑什么!”
吴朗人一怔,看到陆嘉行边走边没回头的摇摇手,“后备箱里有两盒人参,带我给老先生问个好。”
堵了一路的沉闷情绪不知怎的悄然抽离,吴朗揉了揉鼻子。
陆家别墅地段很好,小区内幽静,有种大隐隐于市的味道。
陆嘉行进门的时候钱婶已经帮许梨把行李放到了客房。
“夫人吩咐完我就收拾了。”周婶说完又忙着叫赵亭,“嘉行回来了。”
赵亭这才从二楼下来,一身红色缎面裙子,妆发精致,“我们嘉行回来了!快点让我瞧瞧额头伤好了没!钱婶,给嘉行拿柠檬水,他爱喝!”
许梨乖乖在一边站着,刚她先进来,赵亭始终都没出来过。
“哟,这还有个人。”赵亭摸着鬓边的头发说。
许梨走上前把提前准备好的小礼盒双手递过去,“您好,这是我做的梨酥,给您尝尝。”
点心是她跟陈淑现学的,真心觉得好吃,多做了一份拿来,就这一份,费了一上午的功夫。
赵亭没接,“钱婶,拿厨房吧。”
陆嘉行看了她一眼,把自己的柠檬水递给她,走出两步回头,“喝的,不是让你拿着。”
许梨说谢谢,笑眼弯弯的,好似什么都没发生。
陆振东公司有事临时去香港出差,吃晚饭的时候赵亭把体检报告拿给许梨,当时她会诊完,陆振东不放心又给她做了个全身体检。
“你这丫头还真是稀罕,撞个头能失忆,就连血型都是稀有的熊猫血,真跟狗血电视剧似的。”
陆嘉行扫了眼报告,许梨接过去,“谢谢您。”
赵亭给陆嘉行夹菜,眼里含笑,“怎么老说谢。”
“承蒙您照顾,又要打扰数日,是该谢您。”
赵亭乐了,“真是你奶奶挑的媳妇诶,贤良淑德、知书达理,搞得我都没话说!”
都是好词,凑一起就别扭了,许梨低头挖粥喝,小口小口的。
“别拘束,当这自己家。”赵亭笑了笑,“上午我要睡觉,你别在房子里乱走动,下午晚上随意。你今年大几”
许梨:“大三,过了暑假大四。”
赵亭认真想了想,“大四忙吗,有空生孩子吗”
许梨一口粥噎住,不停的咳嗽。
砰的一声响,赵亭吓了一激灵。
陆嘉行勺子撂碗里,“赵亭女士,你吃吗”他再混,从小教养在那摆着,不是真烦不会在饭桌上轻易给长辈难堪。
赵亭没生气,“你吃你的,我又没说什么,女人早生孩子早恢复,我这为她好。你们男人都是保护欲泛滥吗,瞧你那眼神,这就护上了”
陆嘉行答非所问:“我不在这住。”意思是没可能造孩子。
许梨沉默的吃饭,陆嘉行就是奇怪,这人以前再软,也不至于如此逆来顺受,乖得教他五脏六肺都不舒服。
赵亭憋不住,一会儿又说:“许梨你暑假有作业吗,奶奶总夸你诗词好,我也不懂,你给我背首听听。”
陆嘉行刚要说话,手机响了,他接起来走出去。
赵亭撇撇嘴,也起身。
餐桌一时空了,许梨终于吐出一口气,低低念:“食不言,寝不语。背完啦。”
电话是秦助理打来的,他从杭州出差回来,针对“杭丝”的项目有许多事要汇报。
陆嘉行工作的时候不喜欢人打扰,钱婶给他端了麦子茶,他颔首示意放在桌上,然后又投入工作,直到听完最后一个问题,又做了指示才放下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