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氛粘稠焦灼,李治恨不得往地缝里钻,怎么就一不留神把这两位主子都给惹了。许梨低头咬着手指,始终都没抬一下头。
李治安慰她,也是给自己找台阶下,“妹妹别介意啊,我们这群人禽兽惯了。”
许梨肩膀颤了颤,顿时抬起头,眼神清亮的指着桌子,“这个牌算得不对,最后的k是我出的,应该是我的分最高。”
李治:“......”
众人:“......”
陆嘉行:“............”
呵,人家小姑娘的心思从来都没在他身上。
这时,服务生过来通知车已经检查准备好了,正好化解了这份尴尬。
“走着!迫不及待看我们陆神来一把!”
陆嘉行要去换衣服,叫吴朗带许梨玩,大家从vip通道往外走。
李治还在算刚才的牌,“不会吧,第一次玩就能赢,小妹妹你算错了吧。”
许梨懵懵的抬头,陆嘉行手抄兜,淡淡接过话,语气却是笃定的,“她从小学习就很好的,不会算错。”
许梨抿抿唇,沉默了。
陆嘉行二十八年人生,从十几岁起就知道自己有个未婚妻,他没放什么注意力再她身上过,偶然相见,许梨总是抱着本书,小眉头皱着,恨不得钻书里。陆嘉行每年生日她都会送上一份礼物,或五言绝句,或七言古诗,反正都是她自己写的。
真新鲜,什么年代了,还有人送这个。
他想到这些嘴角就勾了勾,说来也是怪,那么多人上赶子给他送极尽奢侈的礼物,到头来他却只记得几首古诗。
陆嘉行在这里有自己专用的装备,他换上宽肩窄腰的赛车服,闻着赛场久违的味道,身上每一处血液都是沸腾的。
“哥!哥!”吴朗从远处飞奔过来,拦住要上车的他。
“怎么了”
“出事了!许梨开卡丁车被撞了!”
......
陆嘉行扔了头盔,衣服都没换,跑到的时候许梨正安静的坐在休息室里。他看到人没事,一颗提着的心落了下去,走过去问:“怎么搞的”
小丫头胆子肥了,一眼看不到就敢去开卡丁车。
许梨有些莫名其妙,“没怎么呀。”
陆嘉行被她不以为意的态度磨得失去了耐心,胸口起伏,“没怎么,会开吗就上去开你失忆忘了以前的事,忘了自己刚从楼上摔下来吗真要再出事怎么办!你有几个脑袋给人撞!”
许梨身上没伤,只有手指被刮破了一处,刚才队医上了药,已经止住血了。她向后退了一点,手指轻轻发颤。
父母跟她讲两人关系,说是青梅竹马长大,又顺理成章的在一起,感情融洽,因为要上学才没住在一起和公开身份。并且要她主动多亲近他,关心他。
可许梨总觉得哪里不对。
她拉住转身要走的人,“刚才打牌我赢了,是不是该我问你问题。”
陆嘉行沉着眸子,想看她又要耍什么花样。
“陆先生,你是不是欠我钱呀”
陆嘉行一声不屑的笑,听到面前的小姑娘又接着说——
“没有吗,那为什么我每次看到你,都觉得心里这么难受呢”
陆嘉行被安排的人生里,反抗过、争过,但就连赛车的梦想都被迫中断了。男人骨子里带着的叛逆情绪,他都曾不顾一切的发泄在许梨身上,以为这是一个让自己舒坦的突破口。
却没想被一句“难受”扎得心口生生疼了。
王姐负责公寓的日常打扫照料,工作妥帖仔细,话也不多。她接过许梨的行李,拿捏不准应该放哪里,想了想,还是往主卧搬。
陆嘉行说得平淡:“麻烦把客房收拾一下。”
王姐冲许梨笑笑,麻利的去收拾。那天许梨出事,正好陆嘉行也灌了半瓶子安眠药,王姐目睹了惊心动魄的时刻,对两人情况了解一些,她来陆家做事是签了隐私合同的,不能多说什么,只是心里感叹豪门媳妇不好做,对许梨也多了分好感。
“我有什么能帮忙的吗”许梨跟着进了屋。
王姐掸着床,“许小姐不用客气,我这马上就好了,你看着床上的浮灰,我得给你再换个床单。平时除了陆总,没别人来住过。”她这后半句意有所指。
收拾完,王姐又从厨房端了两碗醪糟小汤圆,“陆总,喝一碗吧,这是南方的做法,喝了好入睡。”也省得吃安眠药了。
陆嘉行闻到味道就皱了眉,“不喝了,我洗个澡就走。”
才刚领了人回来,就走。王姐有些同情的看了看许梨。
“这段时间我都不在这里住。”陆嘉行又交代了一些,转而对许梨说,“你要做什么让王姐陪着。”他把一张银行卡放在桌上,“密码六个八。”
彼时许梨嘴里正咬着汤圆,鼓着一边嘴,愣愣的重复,“八——”
“等等。”她快速咽下食物,轻捶着胸口问,“陆先生,我能问你个问题吗”
陆嘉行慢条斯理的解着袖扣,“说。”
“你一般是怎么取密码的呀”
这叫什么问题。
小丫头的问题怎么都这么奇怪!
许梨手指戳着桌上的一支手机,“我失忆前似乎刚换了手机,新手机没密码,但是里面也没什么信息。旧的有密码,但我忘了。”医生说过,以前用过的东西有助于记忆的恢复,她也很想知道,曾经的生活到底是什么样子。
陆嘉行抽走她的手机,亮着的屏幕上显示:“iphone已停用,请60分钟后再试。”
男人冷着的脸上勾起一抹浅浅的笑,他都能想出小丫头绞尽脑汁试密码的样子,肯定是认真又傻气,得试错多少回,才会被锁这么久。
“给我吧,我让人帮你解开试试。”
许梨说:“谢谢。”醪糟喝完看到桌上的银行卡,才想起什么来。
主卧的门开着一道缝,她敲了敲没人应,站了一会儿鬼使神差推开了门。陆嘉行的卧室装修摆设都是灰黑的高冷禁欲风格,正对门是一面落地窗,透过光亮能看到城市美丽的夜景,和玻璃上映出的自己。
陌生又熟悉。
浴室有水声,应该是在洗澡,许梨把银行卡放下准备离开,床头柜的抽屉开了一半,刚刚好能看清里面的东西。
是一个长方形的小盒子——“okamoto”(冈本)。
款式跟之前的不同,但上面的字她不会认错。
浴室的门忽然拉开,许梨想跑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陆嘉行擦着头发出来,看到她愣了一下,“有事吗”
许梨怔了怔,磕磕巴巴的说:“我,我来还银行卡,谢谢您,不过我有钱的,这个用不到。”
陆嘉行看了一眼,也没多劝。
“那我就回屋了。”许梨快步拉开门,手定在那里又折回来。太多的疑问和迷茫,加上再三出现的暗示,她舔舔嘴上残留的酸甜醪糟滋味,含了酒,不至于醉,却给她撞了胆子,“陆先生,我能再问你一个问题吗”
陆嘉行吊着眼睨她:“说。”
“我们在一起过吗......我是说,我们......”她声音越来越小,“做过什么吗”
莫名其妙,“大点声,做过什么”
许梨心怦怦直跳,那个字她绝对说不出口,也不知道是哪来的勇气,她上前两步,在陆嘉行摊开的手心里轻轻写了个“爱”字。
做/爱。
柔软的指腹像是羽毛扫在男人的掌心,许梨退后两步,老实的站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