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魂兮归来。”灰眸的青年推过一杯茶,伸手在男孩眼前晃了晃,“孩子,你说你写小说。”
杰森困惑地眨眨眼,紧接着湛蓝的眸子凝起一点谨慎“是的,先生,我是说,林登。”
林登用眼神迫使男孩改了口,满意地说“我最近在研究亚文化,心理学,你懂的,年轻人的流行令我好奇。”他随意扯了点冠冕堂皇的理由,“其中男性之间的罗曼蒂克非常有趣。”
杰森脑内陡然拉响警报,强烈的不祥预感冻住了他。
“所以”他强自冷静地问。
灰眸的青年坦然而直率地说“我想看到布鲁斯韦恩和蝙蝠侠的故事。这也是那个冒牌蝙蝠侠的愿望。”
杰森“”
晴空一道霹雳,男孩感到自己被无形的雷霆劈成了碳,碳碎成了渣,渣失去结晶水化成了灰,而对座的人并不打算放过他“这可以抵消你的部分债务,视质量而定。”
杰森“”
但年轻的业务员对一切不妥视若无睹。他如同每个冬日被迫离开被窝晨读的学生那样,慢腾腾地扭着脖子确认左右、选择方向,然后东倒西歪地走到了走廊尽头,打了个哈欠,抹把脸,敷衍地敲了两下虚掩的铁门。
“保护伞公司。”
“啊。欢迎。请进。”一个愉快的男声回应了他。林登推开门,房内有两人,一站一匍。他的视线掠过跪趴在血里的那位,冲自称小丑的绿毛顾客伸出手。
“你的快递。”
小丑踱了过来。与传言中满口黄牙的暴虐精神病患形象相异,他并未做马戏团打扮,而是紫西装配黄衬衫,深绿的领结与整齐梳往脑后的绿头发交相辉映。若忽略那根沾血手杖,他简直像在阿卡姆享受晚会,而非在此坐牢。
这意态悠闲的丑角像头好奇的动物那样围着林登转了一圈,目带审视,嘴挂笑容,既未接箱子,也没去看“我们好像见过。”
“也许吧。”林登无动于衷,“你收不收”
“好吧,好吧。你可真无情。”小丑咂嘴,“打开它,来点产品说明,我总有这点消费者权利吧。”
“本公司一向支持顾客的合理诉求。”林登公事公办地回答,转而将手提箱提至身前,解开搭扣。箱内有两支金属瓶,一支装有淡绿液体的注射器。因接触到了空气,置于容器保温层边的干冰迅速升华,淡淡的白雾弥漫而出。林登单手托着箱子,指向注射器。
“小丑病毒。感染者外貌、性格改变,伴有高攻击性,最终将同化成你。其初期症状将把研究者导向人类克雅氏病”
“说谎。”
一个发哑的声音打断了他。林登低头,正对上小丑受害者的目光。那是个年轻人,更确切点说是个介于青年与少年间的男孩,半身血,半身碎,伤得已经没法独力站起,却奇迹般地没有昏过去。
“有能耐改变个性的病毒只可能针对大脑,感染脑子的病毒只会让感染者先衰弱后死掉。”理应躺在担架上的年轻人不屑地说,吐出了一口带血的唾沫,“同化你干嘛不说你们搞出了丧尸病毒”
“孩子,你误会了。”林登耐心道,“是这位小丑先生了病毒的最初样品,研究思路,必要的人力资源,以及最终的命名公司是没有专利权的代工方。而我,也只是个跑腿的业务员。”
一旁的小丑哧地笑了出来。
“我可敬的业务员先生,你不用管这只小小鸟的。”小丑友好地说,再次凑到了林登跟前,“他在迁怒你,因为他不想面对被抛弃的事实。唉。原谅他吧。”他装模做样地叹息,没拿手杖的手拈起注射器,“告诉我,它能经空气传播吗”
“这个需求你之前没有提出”林登为难道,“不过够近的话,可以。”
“需要多近呢”小丑询问,“比如这样”
他突然扬起手,将注射器猛地扎向林登的脖颈,手指用力一推。这一动作本足以使病毒钉入目标的动脉,并留下一条危险的血痕,但金属针头在触及林登的皮肤前弯曲了。无形的力场阻隔了一切,也停滞了一切,滋出的液体凝在半空,针梗留在折裂的刹那。喷溅而出的无数微小水珠折射着房内不甚明亮的光,宛如被高速快门捕捉到的雨滴。
“哇吼”小丑惊呼着吹了声口哨,“你作弊了”他举起金紫的手杖,戳了一下悬浮的注射器,接着发现手杖也粘了上去。“这就是你们的客户服务”他试着拔了一把,失败后夸张地往后一跳,又一跳,抗议道“我明明付账了,我要退货我要投诉你”
昏暗的吊灯应景地闪烁了几下,林登阖上了手提箱。
“你的用词有误,小丑先生,你付的是定金。定金不退。”他不高兴地说,若有若无的倦意终于自他身上褪去,但他的表情更似不慎蹭了一袖管汤汁,而非与一个致命的威胁擦肩而过。
“现在也是你单方面终止了交易,以非常恶劣的方式你想测验病毒,为什么不直接提出来”他问,平静的语气却更像在陈述,“你是觉得保护伞公司缺实验品了,还是你控制阿卡姆后发飘了”
“我尊重你的创意和订单,可你回报了什么。攻击我用一个针头袭击一名愿牺牲睡眠时间来送货的好员工这就很无聊了。”
套着廉价制服的业务员指责着,随意挥了一下胳膊,停滞于空中的针管悄无声息地消失了,手杖铛哐一声砸落在了破碎的瓷砖上。小丑眯起眼,展开一个饶有趣味的笑,既未生气,亦未去捡。
“听听,无聊多么严重的指控啊,很久、很久没人这么说我啦。”小丑笑着赞叹,“但我看你也不是很愤怒嘛一般这种时候,我们不是应该开展点火热的对打戏码吗。”小丑又撅起嘴,“为什么我猜不是为了这只破知更鸟。他飞不起来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