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葛正我一辈子没结婚也没孩子,就这么四个徒弟,被夸了自然也很开心。
俩人聊得其乐融融。
眼瞅着就要到宫门口的时候,远远地已经能看见候在宫门外的四剑童把无情的专属“座驾”推到近前等着了。
应全这才趁着无情换椅子的功夫刻意压低声音跟诸葛正我道“有个事儿得跟您嘱咐两句。”
诸葛正我不明所以,第一反应是以为皇帝有什么事儿要他办,接着就反应过来,那也不用拖到宫门口说,所以估计不是。
果然听见应全凑到他近前“悄悄”地说道“之前您二位喝的药茶……”
药茶?
药茶怎么了?
不是很有效吗?
这种真正的宫廷秘方也不可能轻易地流出来,诸葛正我没明白应全特意提起这个是什么意思。
应全脸上带点儿小尴尬,演技精湛得一比。
“您喝了肯定知道,那药茶是绝好的方子。”
这个的确,诸葛正我点头,表情依然很迷茫。
应全解释道“方才两位的药茶方子不同,您喝的那种只是冬季温补的,药性很温和,盛大人的那杯药性就要烈一些……”
诸葛正我忙问道“可是有什么妨碍?”
应全道“没有没有,绝对是好方子,对身体都十分有益的。只是头一次喝多少会有些异常反应,尤其盛大人方才辛苦奔波回来,身体定然不甚康健,喝完的反应会更大些。”
这迟迟说不到重点,诸葛正我都急的想亲自给徒弟把脉了。
应全这才遮遮掩掩地说“也不是什么严重的事儿,就是可能这两天需要多跑几趟恭房,听御医的说法这是在排毒,咱家想着跟您说一声,免得不知情再吃了旁的药冲了药茶的药性。”
诸葛正我这才明白应全为啥搞得这么遮遮掩掩的。
说白了这也不是什么不好说的事儿,但诸葛正我看了已经换到自己轮椅上的爱徒一眼,眼神儿很好地看到爱徒缺乏血色的脸上飞起一抹尴尬的红晕,心下也是好笑。
他这徒弟这一身如冰似雪的气质,也的确是跟这种事儿很难联系到一起。
忍着笑,诸葛正我认真地跟应全道了谢,心情很好地带着难得露出些青年样子的爱徒走了。
柴永焌看到送完人溜达回来的应全脸上那好不遮掩的坏笑,也笑了。
“说了?”
应全点头,“说了。”
柴永焌放下手里正在看的一本书,朝应全伸手。
应全就顺着他的手势一屁股坐到了柴永焌的腿上,俩人惯例地呈一种树懒和尤加利树的姿态抱在一起。
柴永焌搂着应全跟搂着个小孩子一样,甚至前后晃了两下,忽然问道“说起来,你怎么会那么喜欢让人……拉肚子?”
应全恶搞人的手段挺多,其中拉肚子这种不痛不痒只是恶心人的手段出场率最高,尤其是在那些柴永焌还用得着的人身上,非常常用。
应全揽着柴永焌的脖子,听见这么个问题,想了一下原因,脸上露出一个不知道怎么形容好的扭曲表情。
这当然是有原因的,原因的来历还挺久远。
当年应全一睁眼就被捆在在切那啥的“手术床”上,被刺激得凶性大发,搞得血流成河。
但这事儿不过是个开始。
应全闹出的动静太大了,本身也实在称得上天赋异禀,作为一个难得的好苗子,那时候想把他捞到自己碗里的势力正经不少。
最有地利之便的就是太监这一伙,但明显应全就是不愿意被切才闹出来的,所以被皇家暗卫头子给见猎心喜地抢了过去。
应全当时两眼一抹黑,又来了个“开门红”,正是精神状况最差的时候,简直跟疯狗有的一比,见谁咬谁的状态。
为了让他听话,也为了驯服他,应全就被带着去看了真正被切掉的那些小太监们的样子。
什么叫屎尿齐流,什么叫生活不能自理,什么叫生不如死,什么叫尊严丧尽,应全看了个全。
宫廷长期被称为全天下最黑暗的地方之一,总是有道理在的,就算是在先帝治下,相较于前朝,宫廷中的种种已经算是很仁慈了,这些完全不值钱的小太监们也能捞到点儿药用,可照样有的是挺不过来,死得极为凄惨的。
就算是侥幸挺过来了,也是终生的残疾,想要贴身伺候贵人的内监,不管地位多高,那都是一口水都不敢多喝,生怕会多去厕所,万一身上的味道熏到贵人,丢了前程事小,没了性命都不稀罕。
当时应全面临的局面还算是“不错”,他至少有选择,比如选择被切了做个货真价实的太监,或者选择全乎着从此做一条生死不由自主的狗。
这也是柴永焌听说了应全这么个狠人好奇地想要见一下之后,应全拼命想要留在柴永焌身边的原因。
这已经是应全当时在无尽的恐惧与癫狂中竭力保持的一点清醒下能做出的最好的选择了——即使要做狗,至少他也要做一条最名贵的狗。
那种巨大的心理创伤根本就没有痊愈的可能,能恢复到如今这个程度,应全觉得他的神经已经算是非常坚韧了。
也所以他才能以这种恶作剧的形式把心中积郁的那些黑泥给发泄出去。
说起来这也算是种优待了,不过是个玩笑嘛。
就像是对无情,与其说应全是因为无情封了“杏花村”耽误他赚钱、还搞得他没法从极乐楼捞钱才记仇,不如说是控制狂的病灶受到了刺激,毕竟今时不同往日,那些银子有更好,没有也不值得死命惦记。
所以应全记账归记账,也并不会真正做什么伤筋动骨的报复,至少在无情没有踩到他的底线之前不会。
顶多就先小来小去地整整人,痛快痛快喽。
这点儿小动作别说无情,就是诸葛正我也说不出什么,无情丢脸是丢脸,好处也是实在的,一般人可喝不到平一指开方子的养身药茶。
“嗯?”
半天没听到应全回答,柴永焌捏了捏他的脸颊。
应全回神,狗狗一样伸嘴就往那只捏他的手上啃,成功转移了柴永焌的注意力。
闹了两下,应全不太高兴地跟柴永焌提起了无情报上来的关于火药的事儿。
他不高兴的点倒不是在怀疑雷卷,而是对老酒的。
他对老酒可算是在能做到的范围内给了最大的信任了,甚至那个地界他安插的几乎所有人手都甩手给了老酒,自己并不过问。
他可不觉得这么大的动静居然都能瞒过在当地扎根了好几年的老酒的耳目,可老酒愣是半个字都没跟他提起。
这就很不够意思了。
排除掉老酒想要另起炉灶和老酒的确是不知道这两种不太现实的可能性,应全觉得老酒就是故意瞒着他。
亏他还煽情了一把说了那么感人的话,结果这货还真是顺杆爬,完全把他给撇开了。
应全觉得很没面子,还是把自己的推断跟柴永焌说了一下。
应全到处捞来的那些人都是什么来头柴永焌大概都知道,默默应全的脑袋,安慰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他历来就是那么个人,谁让你救他救早了呢,等他转世投胎重新来过,说不定这刚愎自用的性子才能改掉一二。”
应全“嗤”地笑出来,赞同地点头,复又把脸板起来,“他自己就算了,要是把买卖给带累了,我就打哪把他捡回来的再把他原样扔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