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这舞”
美人眨了眨眼睛,道,“这只是一支舞而已。”
这确实只是一支舞。话说回来,原来这也可以是一支舞啊
“这不是群魔乱舞吧”
美人诚实的想了想,似乎并不很确定,“我想不是,你觉着呢”
舞霓的感觉很微妙这舞太放纵了,怎么都和清圣二字沾不上边。可它似乎又确实是率真而赤诚的,仿佛诞生自清浊未分,圣魔未别时。
她想,舞蹈难道不是本该如此吗
“”她于是不再挣扎,只道,“我觉着也不是我就在这里跳吗”
巨鲸沉于深海,它遍体鳞伤,血染黑水。
它同不可见之敌厮杀着。那敌人凶残狡诈的潜伏在黑水之中,獠牙如匕,每一次袭击都在它身上留下刻骨伤痕。
它嘶吼、挣扎着。它本是四海之主。可海已被魔毒侵染了,黑水无处不在,已然成为敌人的领域。
它每一次呼吸都令魔毒侵入得更深,每一次挣扎都更陷入敌人的陷阱。
它困顿,却无措。它已被逼入绝境,不屈服,却已无力突破。
忽然,它听到鼓声自海水中传来。
那鼓声虽远,几不可闻,却穿透了奔涌震荡的海水直达它的脑海。激荡而雄壮。
似战鼓不,并非战鼓。那是,那是舞修的踏足之声那舞蹈是愤怒的,她激烈的踩踏着大地,震荡起灵气。于是大地呼应了,宛若战鼓轰鸣。
是舞霓吗还真是野蛮啊,听这踏足声它甚至可以想象她披发跣足、目眦尽裂的怒相了。还真不适合她啊
她为何要来到此处
那巨鲸本已力竭,闻声却再度奋起了。
它是天与海与大地的主人,是过去与现在与未来的见证者,是此境的创造者,也将是唯一的毁灭者。
在此境,无人可击败它,更无人可主宰它。
魔毒侵入又如何,海水尽染又如何此地之魔只能是臣服于它的魔,此地之海纵污浊依旧是它主宰的海。
它喉间蓄灵,魔瘴与黑水争先恐后的灌入了它的体内。它赤血变得污秽,清目亦浑浊暴虐起来。
可它不惧亦不停。
待蓄灵已足,它喉间玉震,一声不屈鲸歌穿透血污与毒瘴,掀波推浪瞬间响彻了四海。
那鲸歌中杂圣与魔,悲悯而又暴虐,宛若混沌未分时最纯粹的歌。
潜藏于黑水中的敌人抵挡不住声浪,一瞬间显现了形体是一只血目黑舌,独角乌鳞,吐气成毒的巨蟒。
那蟒蛇吮足了鲸血,盘踞如山。
巨鲸击水猛扑而上,搅山动海。巨蟒弹身躲避,却被鲸尾扫中,拍翻在海底岩石上。倒如山崩。
巨鲸张开大口,俯冲而下,咬碎半盘岩石,将那巨蟒当腰咬住。
巨蟒翻身挣扎,头尾搅动海水,在海面上形成巨大漩涡。
那巨鲸于是再度仰首击水,向着海面急冲而出,化作一只巨鹏出水。
巨鹏振翅,叼着千尺巨蟒冲天而起,宛若叼着一只蚯蚓。
它将那蛇自高空摔下,而后尖利的啸叫着俯冲下来。
巨蛇摔落在岩石上,脊骨寸裂,凄厉的翻腾着。巨鹏落地,钢铁般的利爪碾上蛇身,坚喙将蛇头生生扯断。。
那蟒蛇终于没了声息,颓靡扑倒在地。
一寸寸化作黑灰,散在了风里。
鹏鸟也化回了人形。
衣衫褴褛,遍体鳞伤。血色双目里却透着傲慢嘲讽,回眸看向花下舞修,目光邪狞狂妄。
意识侵入乐韶歌的识海中之前,舞霓已被告知可能会有此类结果。
可真被她师姐这么一瞪,她脚下还是不由有些发软。
但是,这次她是前来救美的英雄,是来把入魔的师姐导回正途的圣女。而不是那个每天都要被驯服一遍的小师妹。
她得站稳了自己的人设。
她才是领舞者,她才是掌控对方身体的那一个。
她于是再次踏足,震响了踝间铃。
此为上古颂神之舞。
古之神与今之神不同,他是率真之主,而非道德之圣。他喜悦便赐福,他暴怒便降灾,他无欲便童贞,他爱慕便战至情人力竭哀告也不停止。他可真是个禽兽啊,舞霓心想,但居然很带感是怎么回事
虽然这只是一支舞就和她看过的每一篇小说没什么不同,只是言语的描摹,故事的讲述。它歌颂的是率真任性,是每个人都会有的如饮食一般自然而然的欲求。它不造成任何实际的伤害,也不做扭曲的引导虽然它稍稍夸大了局部的能力。
它不神圣也不邪恶,它只是自然而已。
它在本质上,是纯洁无罪的。
当然说是这么说啦
反正她读懂了这支舞,并且她不想当被禽兽的那一个。
所以舞霓愧疚又跃跃欲试的想,对不住了,师姐。
宛若暴雨之后云霁天晴,乐韶歌疲惫却又久违了宛若卸下重负般松懈下来。
她沉沉的,安稳的陷入了沉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