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傅, 到星月湾。”坐上出租车, 白苋礼貌道。
“好嘞。”
麻利的应了一声之后,出租车司机接着就从后视镜那里看到了女孩的穿衣打扮。“你这是刚从宴会里出来”
“对的。”弯了弯眉眼, 白苋点头。
“那里有意思么怎么这么快就出来了”可能是比较健谈,也可能是觉得无聊,所以司机师傅的话有些多。
“还行吧。”
比起会场里面, 还是夜空下的空气比较清新。又跟司机聊了两句,不知道是不是车内装有暖气的缘故,很快, 白苋就昏昏欲睡起来。
或许是见到了曾经憎恨过的人,所以渐渐的,她的思绪飞了好远,儿时那一幕幕也不断的闪过。
那些拓印在灵魂的记忆, 早已开出了一朵明艳的花来。
“让你偷嘴吃,让你嘴馋”一大早,巷子的深处就传来了女人喝骂的声音。
随之而来的, 就是女孩宛若猫崽一样无力虚弱的抽泣声, “妈妈我不敢了,你原谅我吧。”
音量很小, 仿佛一阵风吹来就能被掐断了一样。
听到了这个动静的小贩拿袋子的动作顿了一下,半晌后, 他轻轻的叹了一口气, “唉。”
前来买馒头当早餐的居民们面上同样也闪过唏嘘。
“造孽哟”
“这么对待自己的女儿, 也不怕天打雷劈”
“真是恶毒。”
他们七嘴八舌的议论和指责着那个虐待自己孩子的女人, 但好半天过去了,却没有一个人真正站出来冲到女人面前同她理论。
这个时候,家家户户都穷,自己的孩子都养不起,谁还有余力兼顾别人
所以哪怕看到了,人们也只能装聋作哑。反正对方也不可能真的打死自己的孩子的,对吧
等人潮散去之后,小贩也准备推着小车离开。然而下一秒,他就看到了不远处小小的身影像是扔垃圾一样,被丢了出来。
“给我滚,今天你一天都不许进家门”
女人连身影都没有露出来,接着就是“咚”的一声巨响,铁质的大门就这样被关上了。
女孩明明已经五岁了,但看起来只有普通三岁多的孩子那么高。尽管现在已经是深秋了,但她身上还穿着破破烂烂的短袖,一张布满伤痕的脸蛋不知道是被打的还是冻的,如今通红一片。
可能是习惯了被这么对待,知道求饶无用,所以小女孩吸了吸鼻子,然后麻木的从地上挣扎着站起来。
“叔叔好。”
只这么一声,就让小贩的心颤抖了一下,再看对方淌血的脚踝,小贩咬了咬牙,“真是个畜生”
咒骂了这么一声之后,他从最下面的篮子里拿出了一个已经干透的馒头递过去。很显然,这是之前几天没卖出去,剩到现在马上要变质的。
这对别人来说可能无足轻重,但对于小女孩,却是最好的珍宝。
“谢谢叔叔。”小心翼翼的接过馒头,尽管小女孩两只眼睛已经肿的像核桃一样了,但她还是努力笑了一下。
小贩刚想答话,那边接着就有一道冷硬的声音传来,“两毛钱的馒头。”
“好的好的。”顾不得跟小女孩说什么,小贩赶忙去拿油纸。
用油纸把馒头包好递过去,很快,穿着一身灰色长褂、精神矍铄的老者迈着距离几乎相同的步子离开。
从头到尾都像是没有看到小女孩的惨状一样,他连眼皮子都没抬一下。
自从自己记事起,这个老者就在这里了,没有儿子,没有亲人,孑然一身,独自住在一个大大的院落里。
想起自己偶然得知的秘密,小女孩的胸膛急促的起伏了两下。
席地坐在一旁的台阶上,她一边用松动的牙齿啃着馒头,一边小声问“那个人是谁”
“你是说沈老头”平日里也没人跟自己说话,小贩倒是愿意跟面前这个小不点聊聊,“谁知道呢,反正没见他上过班,也不知道生活来源是什么。”
“哦对了,你要是见到他记得离他远一点。”
“为什么”被噎到了,小女孩的声音也变得沙哑,但她还是努力将自己口中的馒头给吞下去。
只有这样,自己才能活命。
完全没有注意到她的不对劲,小贩继续,“这老头脾气可古怪啦。听说是老婆因为他死了,儿子也跟他闹翻了,才会这样的。不止如此,最重要的是他很讨厌小孩子。”
附近下到两三岁、上到十二三岁的孩子,只要是经过沈老头的院落,都会不约而同的绕远,可见他在这一带名声差到什么地步,虽然不能说能止小儿夜啼,但也相去不远了。
“哦哦。”狠狠的点了点头,小女孩表示自己会听话的。
真不知道这样乖巧的孩子,她母亲的心是有多狠,才能下如此毒手。
一直到上午十点,知道不会有人来买馒头了,小贩摸了摸小女孩的头,然后推着小推车离开。
目送对方的背影消失,小女孩舔了舔干涩的嘴唇,然后按照自己的记忆,拖着伤腿艰难的往老者的院落走去。
届时,沈桢生正在院子里看书。刚翻了两页,他就感觉到一道目光落在了自己身上。
“走开。”拧起眉头,沈桢生格外的冷漠。
小女孩闻言,跟所有同龄人一样,十分应景的缩了缩脖子。但终究,还是对于水的渴望战胜了心中的恐惧。
“爷、爷爷,能、能不能给我一口水喝”
目光转移到不足自己腿高的孩子干涩到渗血的青紫的嘴唇上,沈桢生顿了一下,然后起身往客厅走了。
大约五分钟后,一个玻璃杯被粗暴的塞到了她的手上。
低低的惊呼了一声,顾不得别的,紧紧护住杯子,小女孩开始贪婪的啜饮。
没过一会儿,里面的白水就见底了。
“喝完了么”将杯子收回来,沈桢生不耐烦的抱臂。
“喝完了就赶紧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