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琰泽的人马一直是昼伏夜出,白天沙漠中的温度很高,晚上却极为凉爽,所以他选择了过去行走波斯时,经常驻扎的一处绿洲做基地,白天带着人躲在绿洲补眠,晚上出来骚扰驻扎在出漠口的蛮子们,倒也不算太过艰难。
直到这日,他站在沙丘上远眺出漠口的蛮族营地,看到了新增的一望无际的营帐,以及堪布脱的大旗,李琰泽欣慰的勾了勾嘴角,陈东升和大部队应该是闯关无虞了。
“嘿!真是神了!”身旁王田富兴奋的叫道,“千总,我们真把堪布脱大军给引来了哎!千总,您真是太厉害啊!算无遗策啊!”
李琰泽面无表情,连个眼神都没施舍给王田富。他的计划怎么可能落空?不团结一向是蛮族永恒的弊病,当初之所以选择三族所在地做突破口,就是因为三族混扎,并不等同一只部队。他们不可能做到令行禁止,只会在威胁出现时,尽量保留自己的势力,怂恿别人上前送死。
其实也只有堪布脱才会把尽一切可能削弱西北军作为战略目的,因为西北军阻碍在他们了南下掠夺的道路上,要想进犯富饶的中原地区,首先就要除掉西北军。
而对于其他附属堪布脱的小部族而言,西北军的威胁并不是很大,南下中原他们也没这个实力,相对来说他们更愿意为眼前利益,与西北军结盟开大寨市换取茶盐。
两者潜在目的不同,自不能同心协力。三族谁都不是傻子,在莫名其妙损失了近一千人之后,哪里还能再替旁人做嫁衣?唯一的选择就是致信脱刺,寻找各种理由,劝说堪布脱大军亲自来守卫出漠口。
他又特意留下了赤玉狴犴的痕迹,便是故意留给脱刺的饵,对脱刺而言,他李琰泽自然要比陈东升重要千百倍。绞杀陈东升也好,劫持波斯商队也好,都是一时之利,而若是能干掉他李琰泽,西北军未来的主帅就没了,这是关系到整个战略大局的问题。脱刺不是傻瓜,他定然会放弃原来那处出漠口,前来围剿。
“陈将军那边还会有蛮军留守吗?”王田富仍然兴致不减的窃窃私语,“好家伙!这么多营帐!千总,你说脱刺是不是把所有人马都调来了?”
李琰泽微微点了点头,也懒得解释。脱刺封堵出漠,其一是为了绞杀他李琰泽,其二则是想以他李琰泽引诱西北军出营来救,此时已经得知他李琰泽在此处,饵食一个便好,自然是全军压上,等着西北军来做决战,哪有再另外的出漠口留下人手,分兵几处的道理?
所以陈东升肯定是能平平安安的率军回营的。
王田富吐了口吐沫笑骂道,“我们只不过才两百人哎!千总,您说那堪布脱的脱刺是不是太把我们当盘菜了?调动一两万人来围剿我们两百号人?”
李琰泽眉毛都没抬,只淡淡的道:“那你觉得你自己算盘菜吗?”
王田富傻笑道:“那要看在谁面前,在千总面前当然算不得盘菜,换成蛮子,我老王怎么也能顶十个八个吧?”
李琰泽白了他一眼,没有搭茬。
王田富早已习惯了顶头上司的冷淡,仍兴致盎然的道:“千总,要不我们今晚再去干上一票?那什么叫流沙滩的地方真神了!弄死几百上千个蠢货,竟然不费吹灰之力!今儿晚上我们再钓个千把蛮子上钩,让脱刺也尝尝滋味!”
李琰泽摇了摇头,兵行险道,固然能以少胜多,但诡计到底是诡计,只能用一次两次,切不可当作常规攻势,否则一旦被对方识破,只怕他们两百余人还真不够给堪布脱送菜的。
李琰泽没说话,只翻身上了马背。
“千总。”王田富追问道,“他们这回人多势众,万一追进沙漠来寻我们可怎么好?”
“不可能。”李琰泽道。
在沙漠中,人多并不是势众,有时候反而是种负担。食物,水源,由于幻觉引起的躁乱……人多了反而难以管控。这便是他之前带着五百人进沙漠寻找陈东升的缘故。此刻他只带了两百人,更是机动灵活。
堪布脱是常年游牧在北方草原的部族,他们根本不了解沙漠,而脱刺不是粗俗无知的普通蛮子,他是有脑子的蛮子,所以他也不可能贸贸然进入沙漠寻找他们。
此刻的情势看起来好想是蛮族封住了他走出沙漠的通道,其实从另一种角度而言,也可以说是沙漠封住了蛮族大队搜捕他们的脚步。
“撑他们两日,让他们先狗咬狗。”李琰泽扔下句话,便赶马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