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场酒局,却也是一场盛宴,是杀戮与计谋的彰显之地,显然,酒水不过是其中的承接品,连接着生命与计算,最终的落局也不过是那疏忽大意与深谋远虑之间的较量结果。
人们的木屐之下染上了血水,那是他们骄傲的象征。
宴会首位的躯壳缺失了头颅,那是他失败的结果。
沢田纲吉牵着乖离剑站在屏风之后,红梅点缀于屏风之上,红色的血液染于其上,倒是使那梅花更艳了几分。
“这是?”乖离剑看着这一片残局,再看看首位上妖怪的身躯,完全没有什么避讳的感觉,而是对自己要躲藏起来的不解,“为什么要躲起来呀?”
“因为要缩小存在感。”沢田纲吉目光扫过那一群离去的人们之中为首的男子,随后移动了目光,落在其身侧的那一柄染上妖血的刀剑,嘴角挑起,手指动弹指间,便将一缕因果收回。
目光穿过大片大片的山林,最终落于山脚处,确认这一群前来讨伐妖怪的武士们已然离场,他才拉着乖离剑从屏风之后出来,小心地避开了地面上的血液,找到一个比较干净的地方驻足,“好了,他们走远了,我们可以出来了。”
“所以说,为什么你要选择这样一个时间点到这个世界呀?你看他们收拾战场才到一半,我们就下来了,不得不先躲起来。”乖离剑对此还是有几分怨言,嘴上说了几句,却也就直接放下了,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
目光投向那缺了一个头颅的脑袋,他沉默了片刻,手指摸着下巴,方才对着那断头的脖颈伸出手,似乎是打算去摸一摸看看是什么样的一种感觉。
“别摸,会脏的。”一时没有注意乖离剑的动作,沢田纲吉再把目光转过来的时候,就发现这个小祖宗已经把手放在人家酒吞童子的脖子断层上了,连忙哭笑不得地说道。
“诶?”乖离剑疑惑地收了手,刚刚指尖浮现的黑红色火焰眨眼即逝,乖巧地按照对方的意思将自己的手擦拭干净,他方才问道,“这个人是谁呀?那些人又是谁呀?”
“这位是酒吞童子,是我好友的儿子。”沢田纲吉扫了一眼那个没了头颅的躯壳,对对方的现状感慨了一声,“要是让我那好友知道了,怕是又要说他的儿子不争了。”
“哦哦哦,天命之子吗?”乖离剑想起沢田纲吉来此之前所说的话,对对方口中的“好友”有了一些印象。
再看看这边凄惨的天命之子的儿子,总觉得这天命之子的气运没有继承到他儿子身上可真是一个悲惨的故事。
“咳,他不算是天命之子吧?要是硬说的话,他应该是天命之子的老对手。”
沢田纲吉摸了摸自己的鼻尖,自己有那么多个世界里面的好友,也就这个和其他的身份不太一样。
乖离剑似懂非懂地点点头,然后将自己的理解给加了上去,天命之子应该就是集大气运者,那天命之子的对手就是集大霉运者了。
再看看这个叫做酒吞童子的妖怪,他瞬间明白此妖为何会这么倒霉被人讨伐了,忍不住拍拍对方的肩膀,感慨道:“投个好胎还是很重要的,你看你,就是投生于坏人家,才会染上这般的霉运。”
总感觉这段话哪里怪怪的,沢田纲吉却没有再去过多的在意,连续在自己的身上加上了好几个“气息减弱”的buff,才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这个世界比较不稳定,主要还是由神明来进行掌管,大概是因为自己和天命之子的关系比较好,神明们并没有直接将自己推出世界,但是也一直在进行气息压迫。
确定自己的行动没有什么问题了,他扯了扯身边还在对酒吞童子说着什么的乖离剑,“走吧,我们先离开这里,去找晴明吧。”
“晴明?”乖离剑表示自己生存的时代从未听过这个名号,这个名字一听就觉得不是什么正常人会取的,毕竟包含了不少的因果气息呢!
他这么想着,估摸着这个所谓的“晴明”就是传说中的天命之子,一直以来都没有见过天命之子的乖离剑越发好奇了起来,据说还有神明注视的世界里面,天命之子的气运是具有保护自身的能力,那个晴明的身上应该也可以看得见吧!
他想去看看天命之子的气运,更想要探究一下其中的原理,这种兴奋与期待让他没有拒绝沢田纲吉的拉扯,反而连带着自己跟着沢田纲吉走路的步伐都轻快了不少。
沢田纲吉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乖离剑的步伐变得轻快了,不过这总归算是一件好事情吧?
把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都丢到脑后,脚下迈出一步,通过气息感应知晓了自己要找的安倍晴明究竟在哪里后,他拎起乖离剑的后颈,又迈出一步,两个人的身影便在这大江山的山林之中消失不见了。
平安京
平静祥和的庭院之内没有所谓的热闹,安倍晴明玩着自己手中的蝙蝠扇,目光落于身前的棋盘,之后又落在了自家小儿子,感慨着儿子棋艺的成长,手上却没有丝毫的放水,反而是把对方杀得片甲不留。
眼见着自己又输了一场,安倍家小儿子扁了扁嘴,却是忍住了即将溢出眼眶的泪水,对着安倍晴明微微俯身,“父亲好棋艺,儿子难以匹敌。”
“你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安倍晴明淡淡地说着,手掌在棋盘上轻轻挥动,那硕大的棋盘连带着那两盒棋子尽数消息,轻轻地展开手中的蝙蝠扇,余光扫向庭院内的某一处,嘴角勾起,“下去吧,有客人来了。”
有几分孩子心性的安倍家小儿子还想询问究竟是怎样的客人,却是在自家父亲有严厉的目光注视下乖乖退下,不敢出言询问半句。
见自家小儿子退下,安倍晴明摇了摇蝙蝠扇,扇面上勾勒的点滴墨水中似乎有了几分生机,眨眼间,却又尽数消失不见,他的目光始终停留在院内一棵树下,笑道:“昨日观星测算,便知今日一友前来,如今看来,果然如此。”
沢田纲吉见自己的行踪已经被安倍晴明发现了,倒也没有多纠结,带着乖离剑显出人形,方才放手任这个孩子在庭院里玩闹,自己则款款地走向安倍晴明,“许久未见,晴明公的气色一如过往啊。”
他的目光扫过对方的头发,只见那记忆中的青丝已然染上了些许的白色,不禁有几分感慨,“只是这青丝染白,怕是过段时间将会化为白雪了。”
“哈哈哈······沢田君倒是一如过往,未有分毫变化。”被沢田纲吉笑了自己的发色变化,间接地被嘲笑了变老这个事情,安倍晴明倒是没有觉得什么,调笑间就把这个事情略过过去,老友相见,这些事情不过是见面时的寒暄,倒也没有必要太过于正式。
他的目光落在被沢田纲吉带过来的小孩子身上,眼见着对方这一头一看就不是和自己还有好友同种的金发,再看看对方这一双红眸,若要是放在这平安时代,许是要被人称为妖怪了。
只是这安倍晴明并非是一般人,并不会按照外表看人,相比起这有些招眼的外貌,他更多的是看到乖离剑身上那扭曲四周空间的金色光辉,不禁有些讶然,慢悠悠地用蝙蝠扇挡去自己微张的嘴,将失礼的动作掩饰。
自己也不是没有见过这般的金色光辉,自己的这位好友沢田纲吉便是如此这样一个人,但是沢田君身侧的光芒再怎么浓郁,再怎么可以扭曲空间,也没有见过像这孩子一般可以扭曲掉整个庭院的时空呀!
——这怕是一位大能,不可得罪。
迅速地确定了自己要如何面对这个小孩模样大能实质的存在,安倍晴明对着乖离剑微微弯腰行礼,有礼地进行问好:“阁下,贵安。”
茫然地看了一眼安倍晴明,乖离剑没有搞懂这个人对自己如此礼待的缘由,但是对方问好,自己怎么不可以不回答呢?他也跟着说道:“你好。”
他的目光在安倍晴明的身上停留了许久,原先一直好奇的天命之子气运展示问题得以解答。
看着安倍晴明身上那一层厚厚的功德之光,乖离剑不禁挑起了嘴角,不知道这功德构成的壳啃起来怎么样,会不会可以用来磨牙呢?
安倍晴明忽然出了一身冷汗:奇怪?我怎么有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是被谁盯上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