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觉。”
汉尼拔看着慕柯平静地说出这句话,抬了抬下巴,“是什么样的幻觉?”
“我看见了威尔的幻觉,梦到了他的梦。”
“你告诉他了吗?”
“没有。”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你们确定关系之后?”
“不,在这之前,最开始只是幻觉。”
“幻觉里有什么?”
“他案中的受害人,平原上的犬吠,黑色的雄鹿,温迪戈。”慕柯逐渐把之前遇到的一些不合常理的情况和幻觉联系到了一起,他无法杀死的生物,神识无法定位的犬吠,那都是幻觉。
“威尔和我谈过这些。”汉尼拔说,“群体性幻觉目前还不被学术界所承认,但它有过许多案例,媒体们喜欢报道这些吸引人眼球的事情。群体性幻觉多数是对某一不存在的超自然事件的目击,或是在高服从性团体中对首领的幻觉。它可能是一种催眠或心理暗示,但这需要长时间的累积和外界压力。双人之间的幻觉共享有一部分可以被归类到群体性幻觉中,另一部分则多为兄弟姐妹,父母子女之间的幻觉共享,这源于长时间的共同生活,大脑通过感知群居者的激素水平变化产生了某些调节作用;情侣之间发生这种情况的案例较少。你自己如何看待?”
“我不知道,这种情况对我来说有太多种思考方向。”慕柯站起来,绕着汉尼拔办公室踱步。
“你想要一杯酒吗?”汉尼拔从慕柯的行为中看到了疑惑与焦躁,慕柯从来没有处理过这样的问题,在这之前,几乎一切事物都是可知可控的。
“不了。”慕柯走到一台机器前,这是一个方形的木盒,右侧有一根细金属柱,左侧是一个横放的金属环,它被罩在廊下的阴影中。
“这是特雷门琴。”汉尼拔走到慕柯身后。
“我能打开它吗?”
“可以,”汉尼拔为他接通了电源,“你会演奏特雷门琴?”
“嗯。”慕柯的右手在木盒上方划过,试了一下音。
“特雷门琴是唯一一种不需要身体接触演奏的乐器,它没有琴弦,想要演奏好它需要极好的音感,我已经很久没有见过能够演奏好它的人了。”
“如果能看见它的琴弦,这种琴就少了很多乐趣。”慕柯叹了口,看着视野中的电磁场线,不能完全称之为‘看见’,他对电磁的感知不依赖于视觉,但在人类的语言中,他只能使用视觉来形容。
他把左手放在金属环的上方,右手在空气中轻轻抖动,乐声流泻而出,慕柯选择的演奏位置让这段音乐听起来像小提琴声,但在转音中又带着电子合成音的特点。
“D大调小提琴协奏曲作品61,来自贝多芬。更多人喜欢用它来表现科技感,但古典乐也很适合它。”汉尼拔说,“而特雷门琴的弦......未知使人好奇,也使人恐惧。”
“人类被束缚在一具身体中,被身体所困,这给了人类感知和信息处理设备,但也局限于某一特定的系统。”慕柯的手指继续滑动,音乐声没有停止,“他们无法观察到某一种存在但无法被既定器官接收的事物,有些时候他们对这个事物引发的可知效应感兴趣,通过某些手段来接收原本无法接收的信息,就像特雷门琴,但他们依然被限制在自我感知的范围内,不过这给了人类一种特定的认知模式,得到的和未得到的信息塑造了人类。如果他们可以获取所有信息,那么,那么......很多情感将不复存在。”
音乐声突然变得诡异刺耳,慕柯收回手,他眼中的电磁场消失了。
“你想到了什么?”汉尼拔在微笑。
“贵族中心式思维(一种认为自己或自己的群体更优秀的看法),”慕柯挑眉,“我被拖入了自我中心的错觉。”人类的躯壳啊......他在心中叹气。
“在历史情况下,它很有用。”
“我个人不推崇经验主义。”慕柯说,“我想我有了对幻觉的处理方法。”
“希望它有用。”汉尼拔被慕柯的跳跃思维搞得不知道该说什么。
幻觉有幻觉自身的来源,它是对外界感知的一种反应,慕柯无法确定自己的幻觉是从何处得来的感知,但他可以从幻觉的根源——威尔身上入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