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雩下了车,目送玉夫人的华盖香车碾过青石板路辘辘而去。
他幼时一知半解的,随着年龄增长便慢慢想到了为什么娘亲总是那么哀愁,为什么爹爹很少出现,他从没听说过爷爷奶奶外公外婆,只和娘亲一起生活在四四方方的宅院里,寂寞孤独地等待爹爹偶尔的来临,又为什么他长到四岁还是没有大名,被娘亲丫鬟“沐哥儿”地浑叫着。
这必然不会是什么光彩的出身,他猜测的是,娘亲可能是被赎买的歌伎,而他幼时家里的富贵奢华也绝非一般人家,好人家即便是纳妾也不会要风月地来的女子的,所以娘亲可能是个被包养的外室,见不得光。
纵然如此,那也是他的娘亲,他想见她,想弄明白自己的身世。
沐雩整理了下心情,转身回去,揭帘而入,顾雪洲抬头只看了他一眼,一下子就发现了他有些落寞。他担心地从柜后走出来,几步上前,“怎么了”
那一双眼睛里盛着满满的关切和温柔,沐雩不由地一把将他抱进怀里,也不说话。这世上也只有安之知他懂他爱他到这般地步了。
顾雪洲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可是他的沐哥儿一向是骄傲嚣张的,嫌少见到他这个模样,他也没多问,回抱住他,抚摸着他的背,就像是以前小时候沐哥儿搂着他的腰抱着他,他便会摸摸沐哥儿的脑袋一样。
“吓,你们干什么呢”顾伯一进门就瞧见这不堪入目的场景。
沐雩只得放开人。
顾雪洲对着顾伯毫无邪念地回答道“干什么我抱抱沐哥儿啊。”
“沐哥儿你都这么大了,不能再和小时候一样随便抱着老爷了”顾伯教训道,“老爷你也真是的,把他宠过头了。”
沐雩半点也不羞愧,完全没把顾伯说的放心上,这么些年下来,他和这个老家伙还是半点也不对付,两人把对方都讨厌得咬牙切齿的,可惜都是因为碍着顾雪洲,不能真的对对方怎么样。
沐雩这几日想到娘亲的事难过伤心,唯有安之可以抚慰他,便恨不得时时陪在安之身边,有空就黏着。
这日顾雪洲出门采买东西,他也鞍前马后地伴在身旁,做个苦力提东西也好。
顾雪洲同他在和卖干活的小摊前挑选柿饼的时候,从后头传来一阵骚动。顾雪洲站起身,探头去看,“发生了什么”
他竖起耳朵去听,听见有个老妇人在喊“抓小偷啊那人偷了我的钱”
顾雪洲登时一惊,望过去,一个少年在人群里上蹿下跳的,径直跑了过来,竟没有一个人沾得了他的身。这少年十五六岁的年纪,头发在脑后高高扎个马尾,小麦色皮肤,穿着短褐和草鞋,袖子扎得老高,右臂上隐约有青黑色的纹身,好像是什么野兽的一部分,一看就是混混流氓。一辆马车正巧从巷弄里出来横在街道上,拦住了少年的去路,他不停下来反而跑得更快,一跃而起高高地跳到马车上,单身一撑,干净利落地翻身跳下,矫健敏捷地像是只小豹子。
沐雩对别人被偷被抢都没兴趣,这人功夫不错,沐雩不由多看了两眼,回过神想去拉顾雪洲往边上站点不要被误伤的时候,猛地发现那傻瓜居然冲过去要抓人。
少年刚站稳,好巧不巧被顾雪洲找着空隙给沾了身,一把抓住手臂。顾雪洲气喘吁吁地说“别跑,把东西还给老人家”
“让开别挡路”少年可不管他,手一抬就把顾雪洲给推开了。
“安之”沐雩喊道,他看到顾雪洲摔倒,心里蹭的冒起火来,终于出手了妈的,这不长眼的王八蛋用哪只手推安之的我要把他那只胳膊卸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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