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怎么办才好?”
墨画皱眉苦思,想了半天,没有头绪,有些颓然地向后躺在蒲团上,一双眼睛怔怔地盯着屋顶。
一个是剑法,一个是瞳术……
剑法注重剑意,借剑出窍。
瞳术蕴养煞气,借目出窍。
现在自己舍了煞气,换成剑意,借目出窍。
没了煞气的威慑,没有凌厉的剑意,也没有借剑器的增幅,等于是把这两样法门的优势都给摒弃了,反倒将自身剑道的劣势,发挥到极致了……
“以后耐着性子,一点点练剑?”
墨画摇头。
太慢了。
剑道基础,讲究水滴石穿的磨练,本就不是一朝一夕能练就的。
更何况,从现在开始练,等到剑道有所小成,这招惊神剑能够发威,已不知要到猴年马月去了……
“得想点办法……”
“遇事不能死板,要知变通。”
“世间万法,变化万千,运用之妙,存乎一心……”
墨画继续沉思道。
自己现在,等于是借水狱门七魄血狱瞳的“出窍法”,来施展惊神剑。
假如惊神剑足够强,倒是没什么问题。
但自己现在剑道基础弱,惊神剑不够强。
那就暂时还不能丢掉七魄血狱瞳术原本的框架。
“那就……”墨画灵光一闪,“将惊神剑式,融进七魄血狱瞳的瞳术框架里?”
“可怎么融?”
墨画继续皱眉冥思。
惊神剑修剑意,借剑出窍;血狱瞳养煞气,借目出窍。
首先,自己不是剑修,“借剑出窍”这个手段,可以直接忽略掉。
那就只剩下,修剑意,养煞气,以及……借目出窍。
这样一来,就成了融剑意和煞气,借双目出窍?
剑意不强,那就用煞气来凑……
同时以堂堂正正的太虚剑意,来中和刑狱之道中阴森的煞气?
墨画心中一跳,目光越来越明亮。
“似乎……可以试试?”
墨画猛然坐起身来,又将水狱禁匣取出。
思路有了,接下来就是具体怎么做了。
如何将惊神剑的剑意,和水狱门的刑狱之煞,融合在一起?
墨画思索半天,忍不住又挠了挠头。
一个传承的是剑诀,一个传承的是禁图。
两者完全不搭边,怎么融到一起去?
“果然有些事,想起来容易,具体做起来就难了……”
墨画心中叹道。
他又将因果影像中,轩前辈修炼“惊神剑”的过程回忆了一遍,而后瞪着一双大眼睛,怔怔地盯着水狱禁匣看。
剑,牢狱,刑具,罪人……
鬼使神差之下,墨画心中猛然一跳。
剑,是杀伤之器。
杀人伤人,便会有煞。
刑狱是惩治罪人。
那用剑,代替刑具,来惩治罪人,不刚好也是一种养煞么?
而且,是剑意和煞气一起养!
这样一来,可以不改变水狱禁图原本的结构,将惊神剑式天衣无缝地融合进血狱瞳术中去。
以剑代刑,剑煞一体!
墨画神情兴奋。
他立马开始打坐,按照自己的设想,开始进行法门的融合。
修炼的方法,还是和之前一样,观想刑狱心相,将心相刻入神魂,以此养出神魂的杀伐之力。
但与之前不同的是,墨画在观想水狱禁图的时候,“自欺欺人”地动了些手脚。
他凭借自己对神念之道的精通,“篡改”了自我的认知,将刑狱心相中,所有的刑具,全部替换成了惊神剑。
这样一来,刑狱图便成了剑刑图。
所有罪人,都在惊神剑的锋芒之下接受制裁,惶恐哀嚎。
这种神道小手法,是墨画自己摸索出来的,与“道心种魔”有异曲同工之妙,更像是对自己道心种魔,种下某种“暗示”。
而剑刑图一成,整座道狱,一改阴森的气息,变得锋芒凌厉至极,宛若一座充满剑气的神念“剑狱”。
这座剑狱,融合了剑意和煞气,刻入了墨画的神魂之中。
一股堂皇凌厉的剑煞,自墨画的眼眸中绽放而出,其间锋芒流转,剑道堂皇,煞气森然,几欲荡尽世间一切罪孽,令宵小妖邪,闻风丧胆。
一瞬之间,墨画宛若主宰九幽的地藏,剑煞之威,令人不敢直视。
这便是真正的惊神剑!
而且是与所有太虚门前辈所修的都不同的,可凭双目施展,蕴含煞气的惊神剑!
片刻后,所有锋芒收敛。
墨画的眼眸,重又变得清澈。
他环顾四周,神情遗憾。
“可惜了,水阎罗不在这,不然说不定还能跟他对视一眼,看看谁的眼睛厉害……”
可四周一个敌人没有,墨画莫名地有些寂寞。
“也没什么坏人来给我看一眼……”
不过总算是学会了!
“惊神剑!”
墨画傻笑了一下,而后按捺下心中的激动,将神识沉入识海,继续练阵法去了。
不以物喜,不以己悲。
任何时候,都要保持平常心,好好学阵法,不能偷懒。
墨画闭上了双眼,安心在识海的道碑上,画起了阵法……
……
而在此之前。
在墨画取出断剑的瞬间,一丝因果气息,已然散了出去。
后山剑冢之中,满头白发的长髯老者,蓦然睁开了双眼,瞳孔一颤。
“轩儿……”
“太虚门内,怎么会有轩儿的气机?”
他神识一放,强大的神念,以一种极隐晦的方式蔓延开来,横扫整个太虚山脉,想溯源这门气机的来源。
但他今时不同往日,神识已然大损,骤然动用,有针刺一般的痛楚。
神识虽蔓延开来,但他搜寻得却很慢。
而与此同时,“轩儿”的气机,却越来越强。
似乎有人,在触动轩儿的因果,在推衍着什么。
“什么人……”
老者心中一凛,继续以神识溯源,可就在他即将感知到气机的源头的时候,一切又都消失了。
彻底消失了。
仿佛被什么人,蓄意藏了起来。
而且藏到了一个,不在州界之内,不在因果之中的地方。
老者面带怒气,而后复又渐渐平静。
只是在心底,又记上了一笔账。
忽然神识刺痛加剧,耳边有天外魔音响起。
老者目光一凛,立马收回神识,也收敛起全身气息,屏气凝神,克己守心。
许久之后,魔音平复,神识不再紊乱。
老者这才缓缓睁开眼,但神色疲惫,仿佛又苍老了几分。
他孑然一身,环顾四周,看向漫山的剑冢,看向数不清的生锈的断剑,以及葬于剑冢中的枯骨。
这些剑,曾经都锋芒一时。
这些人,也都曾是他的师弟,师兄乃至师长。
而轩儿,也曾是他在不甘和绝望之中,存了万一的心思,寄予厚望的最后一个剑道传人。
可是,他错了。
他不该传的……
同门的师弟,师兄和师长,他们断掉的残剑,死去的尸骨,尚且能葬在这剑冢之中,陪自己孤老。
可是轩儿,尸骨无存,连剑也不知断在了哪里……
老者的背影,忍不住佝偻了起来,带着几分苍凉。
苦涩的声音,在剑冢低沉地回荡:
“真的……要断绝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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