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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一章

“疼宁时,你放开我。”洛落呢喃出声,手腕却连挣扎都不敢,因为是真的疼,疼痛使她连动一动的力气都没有。

男人雄伟的身影就在她的头顶,即使是在几不可见的黑暗之中,翻滚的怒气也像是一大片阴影笼罩下来。

“疼,你会比我更疼吗”

不会。

她永远都不会知道,失去她的痛苦对他来说是有多么的难受。就像是一把淬了毒的匕首,狠狠插进他的心脏。毒不致死,却让他生不如死。

他一直隐忍不发,就是在等待她的选择。他不肯强迫她,就是想等她自己想明白。

可是他等来的是什么

是抛弃,是无情,是她自以为是的报答。

他终于松开禁锢她的手,无力的伏在她的颈窝。眼眶酸涩,一滴泪就这么落了下来。

那颗泪是他这一生唯一的情泪,落下来的那一刻,瓦解了他所有的执着与坚持。

“你真的不要我了吗”他低低的说着,声音依旧是沁凉,就像他落在她颈窝处的泪一样,冰冰凉凉。

洛落怔愣了好久,才终于明白发生了什么。

她又一次的搞砸了。

她闭了闭眼,胸口却已经麻木似的没有丝毫的痛楚。双手慢慢的抚上男人的后背,轻轻的拍抚着,动作温柔,嘴里却说着最无情的话。

“对不起。”

呵,多么可笑的一句话呀。

然而她又接着说着“有人告诉我,不属于这个世界的人既然能来到这个世界,必然是有缘故的,你一定是交换了很重要的东西才过来的吧。”

男人的脊背蓦然僵直。

“你口口声声说要带我回去,虽然我不知道有什么法子,但一定也是要付出很大的代价吧。”

洛落抱紧他,“可是我不要你付出代价,我也不会跟你走。我想过了,你说的对,我就是一个自私自利的人,我不能抛弃我在这里的一切,你在我心里的位置也远没有你我认为的那样重要。”

“你到底想说什么。”男人的声音很低。

“所以,这是最后一次。”

“最后一次”宁时抬眸看着 身 下 的女人,冷笑着呢喃出声,“你确定”

洛落推开他一些,双手捧着他的脸颊,即使是在黑暗中,她也能看见他冷肃的双眸,里面满满都是讥讽和嘲弄,还有无尽的失望。

她确定,“最后一次,我们好好的相处,好吗给彼此留下一点美好的回忆,然后你离开,就再也不要回来,我也不会再想念你,你也要彻底的忘记我,好吗”

屋内死一般的寂静,静到可以听到外面偶尔穿行的车声,她眼看着那个一向高傲的男人眸色愈发的暗淡,淡到连最后的愤怒和失望都消失殆尽。

男人慢慢的起身,又恢复成为那个清冷高贵的男人,不染一丝尘埃,无情无欲无求,让所有人都惧怕和仰视。

“滚。”他开口,连声音都失去了往日的温度,“滚出我的视线。”

他的声音很低,似乎不带有任何的情绪,但偏偏一股迫人的压力铺天而来,吓得洛落一抖。她坐起身,双手拢住散开的衣襟,咬了咬唇。

他已经很久没有骂过她滚了,她到现在竟然都还记得,在那个偌大的桁檀宫,那个夜晚,他满脸戾气,消耗着仅有的最后一点耐心,骂她滚。

他们相识之初是这样,想不到结束也是这样。

她站起身,一步一步走向酒店套房的大门,心脏是麻木的,头脑也是麻木的,双腿是麻木的,指尖更是麻木的。她伸出麻木冰凉的指尖,轻轻搭上门的把手。

房门应声而开,嵌出了一道缝隙,酒店走廊里昏黄的光亮就这么透了进来。然而只是一瞬,一股巨大的力量又重新将门扣了进去,男人的动作快得就像是一道飓风,她被狠狠的摔在了墙上,炙烈的吻铺天盖地的落下来,瞬间剥夺了她所有的呼吸。

她没有反抗,这是他们彼此心里都明白的,他的爱太沉重,就像他此刻的吻一样,压得她透不过气来。所以她才想要把自己献给他,就算她不能跟他离开,也算是对这份感情有了一个应当的交代。

如果两边都无法轻易的舍弃,如果终究有一个人要被她辜负,如果疼痛和割舍都无法避免,那她只能这样,也只有这样。

男人狠狠撕咬着她的嘴唇,她很痛,但是也只是紧紧的闭着眼睛承受。

这些都是她该承受的。

也许越是疼痛,她的心里才能越好过一些。

宁时最终还是放开了她,她所期待的最终也没有到来。他退开,眼里从始至终都没有半分 情 欲。

他还是不肯碰她。

“我答应你。”男人嫌弃似的擦了擦嘴角的湿痕,“但愿,你以后都不要后悔。回去以后,我会忘了你,即便是你来找我,我也不会再看你一眼。”

洛落麻木的双眸终于动了动,坚硬的心也好像是裂开了一丝缝隙。此刻她很想像武侠剧里一样,吐出一口心头血来,可现实是,她唯有苦笑着看着宁时离开,看着最后一丝光亮被隔绝在门外。最终倚靠在墙壁之上,感受着沁入背部的冰冷,蔓延全身。

她无力的滑坐在地,好长一段时间,她才狼狈的爬起来。她开了灯,发疯了似的冲到沙发上,找到了她的手机,拨弄键盘的手都在不由自主的颤抖。

电话接通的很慢,但总算是接通了,里面传来了李婶依旧困倦的声音“谁呀”

“是我,李婶。”洛落将手机紧紧的按在耳边,强作镇定的掩饰着嗓音里的颤抖,“可以可以让我爷爷他听一下电话吗”

“你说你这孩子现在才几点呀”

洛落下意识的看了下手机屏幕上的时间,“对不起李婶,我忘了时间。”她慌忙的道歉,这感觉糟糕极了。

偏偏李婶还困倦着,也不管电话那头说什么,只是打着哈欠,“嗯呢不然你等等,明天白天我让你爷给你回个电话,啊。”

“不用了,谢谢李婶了。”她只是心里有点慌,想要听听爷爷的声音罢了。

早晨七点钟,洛落像是打了霜的茄子,提不起精神来,使劲的拍拍脸颊,才打开门,却意外的看到了倚在墙边的宁时。

他还穿着昨夜的那件黑色衬衫,也不知在门口等了多久。见到洛落,一向冷漠的脸上又慢慢盛满了温柔。

洛落忽然觉得有些恍惚,明明他之前是那么的生气,可是几个小时过后,他却又站在了她面前。

“洛落。”男人轻轻念出她的名字,听在耳朵里,缱绻而温柔。

洛落傻愣愣的看着他。

“你怎么还在这里”她一直以为他会离开。

宁时微微勾起唇角,似乎早就料到了她会这么问,“不是说好了,这是最后一次吗”他宠溺的摸摸她的头发,像是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样,“最后的时光,我们好好过。”

洛落眼眶酸涩,强忍着没有让眼泪流出来,只是猛的扑进他怀里,贪婪似的嗅着属于他的味道。

像薄荷一样清凉,像白玉一样温润。她的宁时,生而不凡,也爱得放肆,或许这一辈子,她都不会再遇到第二个人,第二个像他这般,总是无限纵容她的人。

随着时间的推移,辩论的赛事也愈发的紧张起来,洛落作为非主力人员,也只得到了一次上场的机会。毕竟有那么多优秀的学姐学长在前,她也只能在幕后尽些绵薄之力。

q大的团队最终杀进了决赛,而同样杀进决赛的另一个团队来自于国的顶级学府y大学,对方实力不可小觑,而且在上届赛事中勇夺冠军及最佳辩手奖杯。

辩题是早在前一天就公布好的,q大抽到了反方真理不会越辩越明。抽到这个辩题时大家都很头疼,再加上对手来势汹汹,所以使得后台的气氛也变得越发的紧张。

离比赛开始还有不到十分钟的时间,主持人已经登台活跃起全场的气氛。作为亚洲国际大学生赛事,这场比赛将在国内外的官方频道进行直播和转播,因此比赛流程也是前所未有的正规。

洛落的心里也很紧张,双手一直不自觉的搅在一起,宁时不知什么时候来到她的身边,冰凉的指尖就这样突兀的覆在她纠缠的双手上。

“紧张可以,但不许虐待自己。”

洛落恍然,这才发现自己竟然不自觉的把手指都掐破了皮。她撅撅嘴,难得撒娇又委屈似的看着他。

“你说对手那么强,我们会不会输呀”

“嘘。”男人食指抵在她的唇瓣上,“小点声。”

洛落后知后觉的看看周围,几位辩手都在温习着稿件资料,不禁有些后悔,大家都很努力,想要奋力一搏,但是偏偏她却在这时说了这么泄气的话,动摇军心。

她正暗自懊恼,宁时狐疑的问她,“只是场比赛而已,有这么重要吗”

“重要,当然重要”洛落强调着,“这可是关乎学校和咱们整个团队的荣誉,亏你还是咱们辩论社的人呢,怎么一点集体荣誉感都没有啊。”

宁时微微蹙起眉头,集体荣誉感这种东西他好像还真的没有过。

直到真的来到了她的身边,他才发现自己原来有这么多不能理解的事情。

“沈巍,你怎么了”一直坐在椅子上看资料的赵志成突然关切的出声,所有人的目光立即看向他身边的沈巍,只见他脸色苍白,额头上都沁着虚汗,一只手捂着肚子,另一只手差点将稿件都攥得变形。

社长张斌走过去,半蹲下身,“沈巍,你怎么了”

沈巍似乎疼得说不出话来,只是摇头,好一会儿才虚弱的说“没什么,我就是胃有点疼,大概昨晚凉到了,不过没事的,我还能忍受。”

“你看你,疼得话都快说不出来了,还是赶紧去医院吧。”有人劝道。

“那怎么行,这马上就要比赛了,我不上场怎么行。”

社长也有些为难,这场比赛本身就没什么优势,临阵换将扰乱军心不说,在场的又有谁的能力可以比拟沈巍呢

“社长,我真的没事,你就让我上场吧,我为了这次比赛准备了多久你是知道的。”他说着想要站起来,谁知胃部钻心的绞痛让他又不得不跌坐回椅子。

“你这样可不行。”随行来的导师看着他这副半死不活的模样,也终于下定了决心,“我既然把你们带出来了,就得把你们好模好样的带回去,这场比赛就算是输了,就算是弃权,你也得赶紧跟我去医院。”

这一下再也没有人敢反对,比赛的队伍,导师最大,况且,这也确实是最合理的安排。

“可是沈巍是一辩啊,稿子也一直都是他在看,大家都没有准备呀,要谁替上去才好呢。”

周遭又是一阵阵沉默,确实,既然是国际的赛事,最基本的要求就是脱稿,真要是随便选个人就匆忙的上场,还没辩呢,估计就先输了。

“都怪我”沈巍的脸色更白了,整个人也陷入了深深的自责中。

稿件是大家统一搜集的资料,然后经过严格讨论整理出来的,洛落的记忆力好,倒是还记得一些首尾,只是这么大的赛事她从来就没有参与过,经验少能力不佳,还是决赛,一想到如果自己不自量力的毛遂自荐到头来却搞砸了,一定会成为整个辩论社的罪人。

这样想着,她更是紧张得心脏怦怦跳着,可是就算她真的搞砸了,也比到最后开了天窗更好些吧

其实在场的各位同学大多也都是持着这样不确定的想法,才没有挺身而出,一是对自己的临场辩论能力保持怀疑,另一方面就是怕自己搞砸了比赛成为罪人,给学校蒙羞。要知道对手之强,完全有被驳斥得哑口无言的可能。

正不知所措的僵持间,后台的工作人员来通知准备上场,洛落鼓起勇气,正准备开口,就听见身边的宁时说“我来吧。”

洛落下意识的看向宁时,还有些不敢置信。

“你”有人出言嘲讽,“拉倒吧,你才进辩论社几天啊这几次开会你哪一次参加了稿子你看过吗你就敢跳出来说这话”

宁时掀掀眼皮,“那不然你来”

“你”那人被气得说不出话来。

社长也保持怀疑态度,“陆柏,这是国际赛事,可不是小孩子过家家。”

然而男人却毫不在意他人的质疑,只是双手插在兜里,淡淡的问道“辩题是什么”

在场所有人一片嘘声,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有嘲笑也有讥讽,大部分的人则更是看好戏的态度。

陆柏在学院乃至学校的名声不算大但也不算小,当年下跪扇耳光的事件一出,许多不认识的人都鄙视他,认识他的人也都唾弃他玩弄他,只是宁时到来的晚,且从不与人交流,所以他并不知道这些,也更加不在意其他人的想法。

但洛落知道,她清楚的看穿了在场所有人的心思,一瞬间所有因为比赛而紧张的心情都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心疼和不平。

“我们是反方,真理不会越辩越明。”她开口,坚定的看着宁时,如果宁时没有十足的把握,他就不会参与,如果他参与了,她必须是第一个选择无条件相信他的人。

况且就算是他真的输了,一败涂地,大家都责怪他,她也会选择勇敢的挡在他的前面,荣辱与共。

宁时略微思索,似乎周围各色的情绪都与他无关,很快,他问社长“整套资料都背得下来吗”

社长张斌还有些摸不清头脑,“能啊,差不多。”因为他是社长,所以准备的事情一向都做得比别人多些。

“你的位置是”

“我是三辩。”

宁时点点头,“那我来当三辩,你作为一辩发言就好了。”

社长这时才恍然大悟,“可是三辩的位置也很重要,”他上下扫视着宁时,“你能行吗”一个从不积极的新生而已。

宁时嗤笑一声,似乎毫不在意社长的质疑,只是淡淡说道“输了错在我,赢了功在你,怎么样,敢赌吗”

“这”社长犹自有些不确定的看向导师,但实在是事发突然,导师也确实没有什么别的办法,本来对手实力就强,输赢他心中也早就有了准备。

“就这样安排吧,大家尽力就好,权当做是一场锻炼。”导师给众人打了气,就带着两个学生搀扶着沈巍离场去了医院。对于带队老师来说,没有什么比学生的健康和安全更重要的了,至于比赛,那就听天由命吧。

“赶紧跟我走,到你们上场了。”后台的工作人员过来通知,宁时拿了沈巍的稿子,就跟着参赛人员准备上台,洛落拉住他,不无担忧的开口“你有把握吗”虽然心里一直在告诉自己,要无条件的相信宁时,无条件的站在宁时这一边,却还是忍不住的担忧。

宁时向来冷肃的脸上终于泛起些微的温柔,掐了一把她的脸蛋儿,“不相信我”

洛落赶紧摇头,“才没有,在我心里,你是最厉害的”

宁时终于忍不住笑了,“那就好好的想一想,一会儿要怎么感谢我吧。”

张蕊回过头,正好看见两个人亲昵的动作,忍不住出声“陆柏,快一点,要上台了。”

宁时点点头,却忽然捉住洛落的下巴,在她的菱唇上轻啄一口,“先收点利息。”

洛落被吓了一跳,周围好多人都看着呢,他竟然也敢这样心里愤愤的骂着,耳根却还是忍不住的泛起红晕,嘴角却也慢慢噙起笑意。

“各位评委,来宾,对方辩友,大家好今天我方的立场是真理越辩越明,所谓辩则是以一定的逻辑基础为规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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