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坐在前台边的沙发上,如同溺水的人全力挣扎后迫切浮上水面,大口大口用力呼吸,后背上的汗珠以她能感觉出来的速度一颗一颗侵湿了衣衫,眼睫如蝴蝶扑朔煽动的翅膀,慌张、失意、酸涩······从眼中流出,交汇成一派消沉黯然。
“我很喜欢现在的工作,为了让工作保持最高度的严谨和精准,我会让生活中的事情更简单一些,这样才能将所有的专注放在工作中来。”
这就是他所说的简单?啼笑皆非!啼笑皆非!
不打扰!不打扰!她拿出她最大的诚意去坚守他生活的“简单”,然而在晴空万里的日子里,他却带来滚滚雷电。
反反复复这一年,她到底是哪里来的自信觉得他对她不一样?如今眼见为实,在羞愧难言中焕然大悟——他拥有与生俱来的超脱与潇洒,在他春风化雨的行为举止中,“真挚”就是他最得心应手的武器,一击即中,从不虚发。
她游走在梦魇与现实的边缘,从水润饱满到枝叶衰败,就像一朵丧失水分的干枯花朵。
迷蒙间,她听到他正在唤她的名字,他的脚步声正缓缓而来,越来越近,在这短短几秒内,她将往日情怀绑上巨石,沉入湖底,转头露出优美可人的微笑:“简所,忙完了吗?陈总和林总已经先一步去占位了,我们这就走?”
苦涩的柑橘香比他先一步到她面前,她吸入胸腔,直达神经末梢,将久不露面的记忆一秒唤醒——去年某个夏日的夜晚,他带有绅士举动的拥抱,首先靠近她的,也是这柑橘味。
恼人的回忆!她避之不及,满面笑容“呼”地沉了下去,现出一张扑克脸。
他浅浅一笑,开口竟是温和无比:“我们这就走吧。”
她不再说话,连表情也不想浪费,与他一路沉默地上了车。他却是一副淡定自若的模样,一边发动车子,一边问道:“纪总好像是南方人?时间太久了,我竟不记得到底是哪个南方?”
她靠在椅背上,望着车窗外没说话。
简风将目光从前方马路上收回,偏头看她,笑着“嗯?”了一声。
躲不过。她懒懒说道:“南方沿海那边的人。”
简风“哦”了一声,点点头,笑道:“要是今天不向你确定一次,我可能要把你记成四川人了。”
她有些不耐烦:“和四川人有什么关系?”
简风笑出声来:“你知不知道四川有项文化精粹叫‘变脸’?我看纪总熟练掌握这项技能,这可不是比四川人还四川人吗?”
哪是什么记忆不好?分明是在冷嘲暗讽。
他边笑边摇头:“你之前求于我的时候,情商高的不得了,什么委屈都忍得,可一旦达到了目的,就变成了冷漠脸。况且······你不觉得你今天演技太浮夸吗?我都没眼看。”他叹口气:“做事目的性太强了,以后总有吃亏的时候。”
话虽听在耳里,她却没摆出表情,将头扭向窗外看风景。
他轻瞟她一眼,见她嘴唇紧闭,眉目冷然,丝丝缕缕交织成一帘清愁。有个疑惑已存在很久,有时候无影无踪,有时候又赖着不走,此时它就像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的小草,隐隐约约在心里冒了头:“今天这么急切的告诉卢雅言和我只是合作关系?欲盖弥彰?”
故技重施!每次她做好心理建设把他单纯当做一个合伙人的时候,他总有办法让她觉得不止如此。
被人掐住七寸来算计,实在讨厌透顶!
沉默数秒,她慢慢转过脸,瞳光直接看向他的眼眸,笑道:“简所,你记不记得你去年就对我表白过?说过也许喜欢我,你这么在意这件事,你不会还喜欢我吧?”
简风一怔,她如此直接大胆,眼神毫不遮掩,锐利异常,竟是······深深地抵触?微微一惊,明知道她问话并非真心,却不由自主的想问自己一个答案。到底······是不是喜欢?
纪山荷见他一时愣住,即兴将他一军,便收获到了意想不到的效果,轻笑一声,不依不饶道:“还是你觉得自己魅力太强,全世界的女生都应该对你抛出的橄榄枝尖叫地去接住?”
他又是一怔,随即笑了出来。她摆明就是下了一个话套,幸好他没有答,如果真的答了,还不知她能说出什么讽刺的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