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整理好文件,杨肯轻声带上门出了办公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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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江求川今天难得准时下班。他坐上车回瓯海别墅,司机转身说:"先生,夫人的司机小郑今天家里出了点事,不能来接夫人下班了。"
江求川顿了顿:"去接夫人。"
司机把车停在隔壁大楼前的马路边上,江求川给虞亭打电话,打了五个都是无法接通。
挂断第六通无法接通的电话,江求川看向司机:"你去楼上接夫人。"
下午,邓艺去跑面料市场,虞亭的左手边一直空着。她坐在办公桌前改设计稿,改完之后又找灵感,今天上午组长说王可的衬衫设计得很好,她也想试试。
时间过得飞快,眼看就要到下班时间,虞亭放下笔,去了一趟洗手间。
易若男从茶水间回办公室,路上,有人从背后喊住她:"若男。"
"怎么?"易若男回头问。
"你们部门虞亭在吗?有一个男人找她,麻烦你转达一下。"
男人。
易若男微笑点头:"好。"
那人转身离开,易若男端着杯子,慢慢走向办公室。
"虞亭呢?"易若男看向空空的那张办工作,问大家。
有人回答她:"刚去洗手间了。"
易若男站定片刻,转身走出办公室。
"请问你是找虞亭吗?"
司机穿着短袖衬衫、西装裤,长相方正,放在人群里不像个开车的、倒像个公司的高管。
司机看向易若男:"嗯。"
易若男勾唇,她递了一杯水给司机:"先喝杯水吧,我是虞亭的同事,叫易若男,她现在有点事,待会就来。"
司机接过水,没有喝,而是放在了桌上。
易若男撩撩头发,女人香由远及近。她眼眸笑成一道弯月,随意说:"虞亭刚来我们公司不久,她长得漂亮、人也有能力、又与人为善,今天中午我还看到她和21楼的一个程序员一起去吃午饭来了,可能好事将近哦。"
易若男又问:"你是虞亭的哥哥吧?"
司机摇头。
易若男吃惊地捂住嘴:"不好意思,我以为你是虞亭的哥哥才对你说这话的。"
"若男,你怎么在这?"
虞亭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易若男转身,解释说:"刚刚他来找你,我看你不在怕他着急,就出来和他说你现在有事,待会出来。"
虞亭点头,语气平淡,礼貌性回复:"谢谢。"
虞亭跟着司机下楼,车上,司机原原本本的把刚刚易若男的语言和行为复述了一遍。
虞亭不知道自己早就被被传成了"股东的小情人",她很奇怪,易若男为什么要这么做?她没记错的话,她们俩往日无怨近日无仇。
"我今天中午可是和21楼的小哥哥一起去吃饭了,你什么想法?"
虞亭戳戳江.青青草原·求川。
青青草原对此不予回答,他淡淡说:"离这个女人远点。"
"我又不是三岁小孩了,这还用你提醒。"
虞亭白他一眼。
开车回瓯海别墅,江求川照常拿着平板在处理邮件。处理完邮件,他想起杨肯之前帮他拿来的金融杂志半月刊还没看完,江求川伸手想拿,发现此刻被虞亭拿在手里。
"你在看《金融世界》?"他问。
虞亭看着眼前一大堆金融专业名词,她摇摇头:"不,我在看《作为美女如何与老男人相处》。"
前排开车的司机没忍住笑声。
江求川黑着脸,沉声:"虞亭。"
虞亭马上将杂志合上递给江求川:"请叫我虞找亭女士。"
江求川接过杂志,无奈地伸手捏眉心。
虞亭看着他的反应咯咯直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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瓯海别墅。
虞亭一回家,江豆豆拿着他的小老虎水杯扑过来,他得意地摇了摇空水杯,满脸求表扬:"妈妈,豆豆喝完啦。"
虞亭给他一个竖起一个大拇指:"豆豆真棒。"
吃完晚饭,江豆豆乖乖拿着小书包主动上楼复习,明天就是幼儿园的期末考试了。
虞亭在楼上画稿,她本来想去楼下餐桌上画,发现王阿姨正坐在餐桌上剥江豆豆喜欢吃的毛豆。她让王阿姨买现剥好的,王阿姨非不肯,说她反正也没什么事做,不如剥剥豆子。
江求川回卧室换衣服时,虞亭正整个人都趴在矮小的桌子上,手里拿着笔描描画画,看起来十分难受。她坐着觉得不舒服,干脆直接把椅子推开,蹲在地上。
江求川从浴室换衣服出来,虞亭已经蹲得腿麻了。
他走到小桌子边,虞亭头没抬一下:"江求川你挡着光了,快让开。"
江求川没动,虞亭放下笔,艰难的站起来,两条腿阵阵发麻。她伸手敲腿:"什么事?"
江求川看她一眼,又看了眼矮小的桌子,皱眉说:"去书房画。"
瓯海别墅这么大,虞亭就书房没去过,按照一般情节来看,书房是有重要机密的地方,去了容易出事。
"方便吗?"虞亭试探问。
江求川莫名其妙的看了眼虞亭,他走在前面,虞亭赶紧拿上稿子和一桶笔,一瘸一拐地跟在他身后。
"爸以前给江豆豆做了套书桌,太高了他用不上,一直放在书房里。"
虞亭了然地点头。
书房的整体风格非常现代化,简洁且具有金属感。
虞亭一进门就看到了摆在大办公桌斜前方的一套小书桌,她坐上去有些小,可以想象江豆豆坐上去有多大。
书房里,江求川坐在大办公桌前处理公司事务,偶尔传来一阵打字的声音。虞亭坐在小书桌上画设计稿,声音沙沙,她的坐姿不是很端正,背有些弓下去,导致眼睛离纸的距离过近。
江求川处理完手头这份文件,端起杯子喝水时眼风扫过虞亭:"背挺直。"
虞亭反射性的挺直背,她瞬间觉得自己回到了小学时代。她的小学老师每次布置课堂作业后在教室的走道里转悠,看看左边的同学说"背挺直"、看看右边的同学说"胸口离桌子一拳距离"。
江求川余光看向虞亭,她把背挺得直直的,头微微往左歪,满心满眼全放在面前的那张纸上,抿着唇,脸上的表情严肃而虔诚。
笔尖滑动,纸上的每一个笔触都饱含着专注。
与平时的虞亭截然不同。
虞亭平时动不动就在笑,思维十分跳脱。当着儿子的面说他"年纪大了",喝醉酒说非说自己是"暗夜精灵",昨天又一口一个"虞找亭女士"。
……
虞找亭,三个字在口中无声的绕了一圈,江求川唇瓣翘起,轻笑出声。
虞亭诧异看他一眼:"你疯了?"
江求川:"……"
书房里又回归一片安静,没一会儿,门外传来一阵敲门声,接着是王阿姨的声音:"先生、夫人,小少爷已经睡下了,我给你们准备了点水果当宵夜。"
"进来。"江求川说。
王阿姨将水果放在大办公桌左上角,她看了眼江求川、又看了眼虞亭,捂着嘴偷笑出门,先生和夫人的感情真是越来越好了。
水果盘里有红提、无花果和蓝莓。
江求川吃了颗红提,虞亭看的直咽口水,不过她两只手碰了彩铅,拿水果不干净。
"帮我拿颗红提行吗?"虞亭巴巴地看着江求川,她伸出手:"我手不干净。"
江求川拿了颗红提走过来递给虞亭,虞亭低下头,一口咬在红提上,唇瓣擦过江求川的手,柔软的触感带出电流微麻,从手指的神经元通过突触传导到全身,每一个细胞都在颤栗、叫嚣。
虞亭咽下红提,舔舔唇:"挺甜的。"
江求川死死地盯着虞亭的唇,是十分健康饱满的红色。他眼中划过一抹暗色,皮肤下,血液在血管中奔腾呼啸,流经之地泛起轻微的灼烧感。
虞亭毫不知情,她挑了眼江求川:"我刚刚嘴巴沾到你的没洗的手了,会不会拉肚子?"
江求川当场黑脸:"……"
虞亭不知道江求川时怎么了,她就随口问了一句会不会拉肚子,江求川的脸都能拉到地底下去,莫非手对他来说这么重要?说都说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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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西的老旧居民区里。
一个穿着洗得发白的短袖的女人头白了一半,她坐在餐桌上,直让小儿子多吃牛肉。
易若男从房间里出来时,牛肉几乎快被小儿子吃完了,桌上只剩下一碗空心菜,她蹙眉:"妈,你就不能让易军给我留点儿?这是我花钱买回来的!"
女人看都没看易若男,理所当然说:"弟弟吃了怎么了,弟弟还在读高中,就要补充营养,多吃点以后考上名牌大学了你这个当姐姐的还不是沾光了。"
易若男翻了个白眼:"就易军的成绩还想考名牌大学,你不如把钱存起来给你女儿当嫁妆,靠我比靠他管用的多!"
没了吃饭的心思,易若男转身去阳台,拿着撑衣杆把自己的衣服都收了下来。
易若男把衣服放在床上准备叠,当拿起一件黑色背心裙时,她不敢相信地大叫:"妈,我说了多少次我的这条裙子不能机洗,很贵你知道吗?已经洗变形了!"
这条Dior的裙子是她在二手网站上花大价钱买回来的,9.5新,是她一衣柜原单里为数不多的几件正品。
易母皱起眉,眉间是深深的"川"字:"这么多要求你自己洗,洗了就不错了,谁让你买这么娇贵的衣服。"
易若男没说话,她忍着满腹憋屈,走到门边重重地将门关上。
她自问长相、身材、学历、能力无一不出众,为什么偏偏投生在这种像吸血虫一样的原生家庭!不求大富大贵之家,哪怕是一个小康之家,她也有信心嫁入豪门。
而不是像现在,蜗居在90平米的房子里,周围都是一些素质不高的平头老百姓,家里还有一大家子的累赘拖着她。
易若男狠狠地一拳垂在墙上,不行,她不能就这样过下去。
连虞亭那样的人都能……
凭什么,她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