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子俩, 一个在门口等虞亭回来,一个在沙发上等虞亭回来。
看见妈妈, 江豆豆从沙发上跳下来, 高兴得边甩着手臂转圈边跑到虞亭身边, 他伸着手臂要抱抱, 虞亭弯下腰将这颗胖豆豆抱了起来。
江豆豆搂着妈妈的脖子咯咯笑, 童言稚语脱口而出:“妈妈, 豆豆以后要当一个像爸爸那样厉害的人。”
江求川给了儿子一个“欣赏”的眼神。
虞亭纳闷:“为什么是像爸爸一样厉害的人呢?”
江豆豆摇着小脑袋理所当然说:“因为像爸爸那样厉害的人,才能找到妈妈这么漂亮的老婆呀。”
虞亭仰着头哈哈大笑, 她伸手戳了戳江豆豆的小脑瓜子:“江豆豆小朋友,你才四岁哦,就想着老婆了?”
江豆豆乐得一头扎在虞亭脖颈中间拱来拱去, 毛茸茸的头发带出阵阵痒意。他玩累了, 趴在妈妈身上,小声说:“妈妈,有人叫你小仙女吗?”
虞亭偏头碰碰他的额头:“没有哦。”
江豆豆眉开眼笑:“那豆豆可以叫妈妈小仙女吗?妈妈是豆豆一个人小仙女。”
虞亭刚想说可以, 旁边江求川冷声抢白:“不可以。”
江豆豆大眼睛转向爸爸,张嘴就哭,干嚎到虞亭都听不下去了,她点头说:“可以。”
江豆豆脸变得极快, 当即又开了笑, 他亲昵的在妈妈脖子上拱了拱:“妈妈真好。”
江求川:“……”
直到江豆豆睡了, 这老男人都还在嘀咕着:“你不能这么宠他。”
虞亭摘下耳环,点头说:“你说得对, 我刚刚就该严令江豆豆把仙女前面的‘小’字去掉,小仙女、小仙女,总觉得没有仙女美得有神’韵。”
江求川:“……”
江求川从浴室出来路过化妆台,他看了眼镜子,又低头看了眼坐在化妆台前的虞亭,笑问:“你知道谁是世界上最美的女人吗?”
虞亭手上动作顿了顿,心中悲哀,她居然活得跟老男人肚子里的蛔虫似的。江求川问出这话,她心里像带了翻译器一样,他抛出的梗她马上懂了。
无聊的江求川!
虞亭好整以暇的看着镜子,内心百般嫌弃,嘴上依然配合的张口问:“魔镜啊魔镜,谁是世界上最美的女人呢?”
江求川走到镜子旁,压着嗓子说:“江求川的老婆。”
虞亭笑着啐他一下:“幼稚!”
看到镜子上的一串英文标识,虞亭倏然想到了些什么,她转头问江求川:“我们公司最近要送两个人出国进修,组长找我说,上面的意思是让我去。我琢磨着,你的意思?”
江求川蹙眉,看反应显然也是刚知道这件事:“估计是美依的肖总想给我卖个好,想送你去。”
江求川走向床边,他背对着虞亭看不见表情,声音却比之前闷了不少:“别去。”
出国进修要一年,过完年,他36了。
虞亭正在卸妆,谈到这个话题,她难免想到了董云,董云年轻的时候,也有梦想吧,最终却陷于爱、囿于爱、伤于爱。
“如果,我想去呢?”虞亭问。
江求川默了片刻,缓缓开口,话音里难得正经:“在大多家庭中,男人在事业上投入的专注力往往大于女性,因为女性更需要在家庭和事业中做出平衡。作为个人,我不希望你去。但仅仅的作为丈夫,我支持、甚至赞同你的选择,你不应该成为‘大多数’中的一员,你有权利去追逐你所喜欢的、你所向往的。”
江求川慢慢躺进被子里,声音里满满的不开心,他艰难的维持着三十五岁老男人最后的倔强:“我是不会去看你的……除非江豆豆想去,我就勉强带他去。”
虞亭心里酥酥的,她插着腰,笑说:“告诉你一个小秘密,最后没定下我。”
江求低“哦”了声,嘴角扬开,面上却是多云转晴。
晚上关灯睡觉,虞亭在被子里拱了两下,老男人轻声开口:“从前,有一位王子,想找一位真正的公主结婚……”
这是虞亭第一次听江求川这么正经的在说故事,她以为他在后面又要像《海的儿子》那样改编一番,没想到,他居然完完整整的把《豌豆公主》说完了。
说完《豌豆公主》,江求川又说起了《美女与野兽》。
“你怎么突然讲起这两个了?”虞亭问。
江求川平躺着,低笑了声:“想展示本人学识渊博,仅此而已。”
虞亭嗤笑他:“给你能的。”
黑暗中,江求川勾着唇角,没有说话。
豌豆公主身娇体嫩,是永远需要被人呵护在掌心的富贵花;be公主智勇兼资,她的梦想与婚姻无关,善良坚定、且勇敢又独立。
她可以是全世界的be公主,但希望,永远是他的豌豆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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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早上,江豆豆把他的小仙女从床上喊起来,小仙女满脸的不乐意:“江豆豆你个小粘人精,快去粘你爸。”
江豆豆乐呵呵的笑着往小仙女的被窝里蹭:“不要,豆豆喜欢软软的小仙女。”
虞亭:“……”
所谓甜蜜的烦恼,就是这样了吧。
去上班前,江豆豆给爸爸和妈每人手里塞了一块小饼干,他像个小大人似的背着手,说:“要记得想豆豆哦。”
虞亭噗地笑出声,她捏捏江豆豆的小肉脸:“知道了江领导,快回去吧。”
江豆豆戏精上线,领导范十足的扬扬手:“行了,你们俩走吧。”
车启动引擎,很快消失在视线中。江豆豆转身,叹了口气,两条小眉毛揪着:“也不知道他们会不会乖乖想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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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午部门开了个会,虞亭一开始认真的听着,到后面,她坐在椅子上,五脏庙都被坐空了。
快到下班时,她偷摸拿出手机给徐函禹发消息,问中午去吃什么。
快到饭点,徐函禹也饿了,她一看到消息回的飞快:湘菜!去吃附近新开的一家湘菜,我同事说很好吃。
事实证明,口味相同的人成为好朋友的概率更高。虞亭也是吃辣的一把好手,她当即连发了五个“点头”的表情过去表示赞同。
中午时,一直在开会的虞亭比徐函禹还先要下班,她坐在一楼大厅的休息区等徐函禹下来,没一会儿,她眼前出现了一双笔直的腿,她抬头,目光掠过徐函禹,她身后还站着高高瘦瘦的程颐。
徐函禹挽着她的手走在前面,小声解释说:“是这样的,我刚坐电梯下来碰到程颐,他问我去哪吃饭,我说去那家湘菜馆,他说他刚好也要去。”
她拍了拍虞亭:“最重要的是,他说他有一张那家店一百块钱的代金券,他一个人也吃不完一百块,”徐函禹笑两声:“我秉持着肥水不流外人田的精神邀请他一起去吃午饭了。”
虞亭没忍住笑了声,她给徐函禹竖起大拇指:“好的。”
之前和程颐去吃饭,虞亭能感觉到,程颐似乎对她有点意思。后来她说她结婚了之后,一度之间,她和程颐在一栋楼上班竟然就再也没有碰到过对方了。
上次在电梯里遇到,从程颐和她交谈的举止来看,他似乎已经看淡了不少。这样挺好,不然她总有种老阿姨欺骗少男感情的罪恶感。
中午的太阳大,三人尽量沿着有阴的屋檐下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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纵江。
快到午休时间,杨肯低头敛目走进来:“江总,刚刚陆总打电话来,说中午在海记定了包厢,吃完再谈关于纵江和陆家联合的‘新零售’方案。”
江求川抬眼看时间,还有五分钟下班,目光掠过旁边的相框,他眉梢微挑,问杨肯:“夫人没打电话来过?”
杨肯想了想:“没有。”
“行,你先去告诉司机备车吧。”江求川说。
过了五分钟后午休,江求川起身提步坐电梯下楼。司机稳当的驾驶着车开出纵江,等了一个红灯,司机突然将车速放慢,他侧头看向后座:“先生,那是夫人。”
闻言,江求川偏头看向窗外,女人身材高挑纤细,穿着一身米色连衣裙,正是虞亭。她似乎很热,一只手拿着纸巾擦汗,边低头沿着屋檐走。
江求川眼神往虞亭旁边移,徐函禹因为系了个鞋带而落在了后面,程颐落她半步跟在她身后,似乎在跟她说些什么。
又是这个农夫山泉男?上次在医院也是个农夫山泉男。
农夫山泉是不是和他犯冲?
虞亭热得拿手做扇子在扇风,江求川垂下眼皮,脑海中全是刚刚虞亭和那年轻男人走在一起的情形,年轻男人……年轻男人。
他抿起唇,心情不悦:“继续开。”
“是。”司机非常听话的准备提速前行。
江求川偏过头,看到了一瓶被虞亭随手塞在驾驶座后网袋里的防晒霜,有一天她早上放那忘拿了,那天晚上还嚷了半天晒黑了,一堆瓶瓶罐罐往脸上涂才放心睡觉。
半晌,他唇角松了松:“靠边停,你去给夫人送把太阳伞。”
司机靠边停车,拿了一把车里备着的太阳伞下车。
男人心,海底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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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正走着,一个穿着白t恤的男人拿着一把伞朝着他们方向小跑过来,他将手中的伞递给虞亭,态度恭敬:“夫人,先生让我来给您送把太阳伞。”
说着,他往车的方向指了指。
虞亭接过伞,心中诧异,问:“先生中午要出去?”
司机点头:“陆总约了江总在海记吃午饭。”
江求川送了把伞过来,虞亭也不好空手让司机回去。她从包里找了颗水果糖塞进司机手里:“让先生少喝酒。”
司机握着水果糖朝虞亭点点头,又小跑回了车内。
徐函禹本来被晒得没什么精神,但要是说这个,她可就不困了。司机走了,她提步走到虞亭身边:“你先生在车里?”
虞亭点头:“嗯。”
“他怎么不亲自下来给你送伞?”徐函禹问。
虞亭反问:“那我雇司机干什么的?”
徐函禹:“……”
虞亭说得没错,如果她先生亲自来送伞,那她们家雇司机干嘛?可是这个问题的重点难道不是她先生的心意吗?
所以她刚刚为什么要问这个问题?
程颐落在后面,看着远去的劳斯莱斯,心中涌起丝丝怅然。
那是一种还没见过面,就已经输了的感觉。
车里。
江求川的手心里放了颗司机给他的水果糖,他目光灼灼的盯着,恨不得能盯出个虞亭来。
“她给你的时候什么表情?”他问。
司机吞了口口水,开始当场瞎掰:“夫人笑得很开心,一遍又一遍的嘱咐我,一定要让先生少喝酒。”
江求川低声笑了。
开车到海记。
江求川走进包厢,陆寻澈递了杯水给他解渴,江求川伸手推开,悠哉的笑说:“我老婆说了,我不能喝酒。”
“……”陆寻澈看他一眼:“水也不行?”
江求川淡淡说:“这个我老婆没说。”
陆寻澈翻了个白眼,左一个“我老婆”、右一个“我老婆”,生怕全天下都不知道你有老婆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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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上班,虞亭打开手机,微信有一条未读消息。
江求川:我没喝酒。
虞亭透过这短短的四个字,好像看到了仰着小脑袋要表扬的江豆豆,她没忍住笑了声,用奖励江豆豆的口吻回复:你真棒!
不愧是亲父子,老男人傲娇且谦虚的回复:也还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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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下午下班,工作群里都没有传出关于出国一事的消息。
易若男看了眼手机,谢晖刚发消息来,他今天来接她下班。
易若男坐电梯下楼,在楼下,她没看到谢晖,远远的先看到了向劳斯莱斯走去的虞亭。又是迈巴赫、又是劳斯莱斯,这是傍上了多大的大款。
易若男轻扯嘴角,她走到谢晖身边,谢晖今天开的是宝马。
谢晖身材高大,模样老实,此刻正偏着头往前看,易若男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他目光看向的方向只有准备上车的虞亭。
易若男和谢晖上车,她将耳边的鬓发别到耳后,装作不经意问:“你刚刚在看那个坐劳斯莱斯的?那是我同事。”
谢晖开着车,并没有避嫌。他想了想,点头笑说:“你同事我好像在哪见过,长得很面熟。”
熟悉的背影,谢晖总感觉自己在跟着父母参加什么聚会的时候见过对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