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醒来, 虞亭迷迷糊糊睁开眼,眼前被温热的黑暗笼罩。
她伸手扒下江求川覆在她眼上的手,嘟囔:“干嘛呢你。”
江求川坐在她床边, 支着腿笑:“你不醒,时间就能一直停留在昨晚。”
虞亭翻身下床,她低声笑:“幼稚。”
快速洗漱完, 虞亭化上淡妆,换了身昨天王阿姨让小郑带来的裙子。
江求川坐在病床上看股市, 他抬头, 正好迎上虞亭落在他唇上的早安吻。他笑,她也笑:“我昨晚和组长说了, 今天得去上班, 你要一个人好好在医院待着。”
“……”, 江求川眉头微敛,语气中稍有不满:“不能隔两天再去?”
虞亭轻掐了把他的脸, 摇头开玩笑说:“不行,我太有才华了,公司没我这种肱骨职员会停业的。”
他依旧不满, 别过头没看她, 话音里难得的闹起了小脾气:“你公司离开你不能自理,你就去吧, 我坚强,没了你也能好好的。”
虞亭被他逗得叉腰笑,她俯身又亲他一下, 额头抵着:“你知不知道,你这幅模样真的好可爱。”
她回头找手机:“我要拿手机拍下来做屏保。”
他挑眉问:“你真想拍?”
“我难道在和你开玩笑?”虞亭看他一眼。
江求川让她停下动作,他走下床,往后捋了把头发,在沙发边坐下,单手阔在沙发上,拍拍身旁的空位:“过来。”
虞亭当即捧着手机吭哧吭哧跑过去坐下,江求川接过手机,他环住虞亭的手拿着手机,下巴微仰,看着镜头嘴唇翕动:“把你脸上智障一样的笑收起来,往我这边偏头,半侧脸对着镜头。”
虞亭选择性忽视‘智障’二字,她敛起嘴角的笑,歪头靠近他。
“咔擦”一声,照片拍好。两人靠在一起,他桀骜、她不羁,他眼神锐利、她线条分明。
江求川十分熟练的将照片用软件调色,再给虞亭时,黑白照片上肃杀利落。
虞亭吃惊又诧异的看向江求川,嘴张得能塞进一个鸡蛋。这是什么十全十美的宝藏老男人。
江求川不以为意,他耸肩说:“陆寻澈表弟是摄影师,我学了点皮毛。”
虞亭飞快凑过去亲他一口,掩嘴偷笑:“我刚刚觉得你超帅的!”
江求川端起杯水挡住唇边漾开的笑,不露声色:“也就一般吧。”
“为什么要调成黑白的呢?”虞亭一边把合照设成屏保,一边顺嘴问。
江求川放下水杯:“高级。”
虞亭:“……”
时间不早,虞亭念叨着嘱咐江求川:“按时吃饭、按时吃药,不准过度工作。”
江求川低“嗯”了声。
虞亭笑,跟他挥手:“走了,等我晚上过来。”
江求川别开头没看她,从鼻音中轻哼了声。
虞亭出门,撞上隔壁正被护工推着要去晒太阳肖顺海,两人同路走了一道。
肖顺海早上没精神,病恹恹的靠在轮椅里,想和虞亭聊上两句:“去上班了?”
虞亭点头应下,肖顺海微缩着脖子笑,脸上有了些活气:“我儿子这个点差不多也要去公司。”
电梯“叮”了声,一楼到了。两人要分开前,虞亭捡了几句老人家爱听的说:“你有福气了,儿子这么有本事。”
护工推着肖顺海去花园,肖顺海眼中的浑浊褪去不少,他看了眼虞亭离去的方向,转头和护工乐呵说:“她眼光不错。”
#
自从上次组长开完检讨会后,办公室气氛一时之间凝重了不少,至少在组长面前,高声喧哗和大笑是两项被约定俗成被禁止的活动。
组长拉着脸,端着菊花茶杯从办公室去茶水间接水,相隔甚远就听见小李的声音遥遥传来:“组长,组长!”
众人屏息,生怕小李的嗓门会点燃组长揣在肚子里的□□桶,炸伤小李无所谓,伤及自己就有所谓了。
组长看向小李的眼中隐隐冒着火气:“干什么了?做事能不能稳重一点,一惊一乍给谁看?”
小李喘着粗气,他艰难地吞了口口水,解释说:“巴黎秀场的秋季成衣已经到了,现在在制版间。”
“到了?”组长眼中一亮,当即热水也不接了:“走走走,去制版间看看。”
组长和小李前后脚离开了办公室。
虞亭去打印东西路过制版间,透过玻璃窗往里开,组长和小李正在用尺子和牛皮纸对一衣架的衣服在比比划划。她蹙眉,马上明白了他们在做什么。
组长和小李估计正在讨论直接拿那些从秀场里下来的衣服打版。
抄秀场的款,改改细节,就是本公司的设计产品。
虞亭抿唇,加快脚步离开制版间,没有说话。
中午时她把这件事和徐函禹含糊的说了一嘴,没说是美依,只是说在网上看到了。
徐函禹见怪不怪,她倒了杯可乐递给虞亭:“来,喝杯冰可乐压压惊。现在大环境就是这样,A公司抄秀场款稍微改改,B公司抄A公司款稍微改改,圈子生态就是恶性循环。”
虞亭托着下巴,长叹了声。
徐函禹举着可乐和她碰杯,她笑嘻嘻说:“你这个表现特别像我刚毕业的时候,那时候我以为服装设计师就是高定、小黑裙、高跟鞋,出没于各个秀场,后来我当了设计师助理,穿着运动鞋送文件、跑面料市场、跑工厂。”
她浅抿了口可乐,有点上头:“人间真实,我当初就不该下凡。”
虞亭无奈的勾唇笑,回敬她:“人间三大宽容之一 —— 来都来了。”
吃完午饭,两人一起走回办公室。徐函禹手机响了声,她低头回复一条消息,转脸看向虞亭:“我一大学同学,自己开工作室做婚纱设计的,问我下周要不要去帮她?你要一起去体验一下吗?”
婚纱虞亭从来没做过,她饶有兴致点头:“行,到时候你通知我。”
下午下班,小郑开车来送虞亭去医院。路过马路边一家卖湘味米粉的店面,她反射性想起昨晚肖顺海说的“瘦肉米粉”,马上让小郑停下车帮她去买了一碗“肖顺海同款”。
离江求川的病房还差十多米距离,虞亭就听到肖顺海的声音从房间里传出来,气息稍喘的谈笑声与今天早上虞亭见到他时迥然不同。
江求川生病前三天,虞亭和他商量,前三天不让杨肯来送文件,隔开公司的事好好修养身体。没想到,江求川居然和肖顺海聊起来了?
虞亭又惊又奇。
打开病房的门,江求川和肖顺海坐在窗边,齐齐撇头看向虞亭。肖顺海喝了口水润嗓子,乐呵说:“上班辛苦了。”
王阿姨做好的晚饭已经放在桌上,碗壁烫手,应该是刚送来不久。虞亭将手中的打包盒放置在桌上,给自己接了杯水解渴:“你们俩在说什么呢?老远都能听见肖老爷子的笑声。”
“随便聊聊。”江求川起身走到虞亭身边,拔下一颗红提送到她嘴边,笑说:“上班辛苦了。”
虞亭吞下甜汁四溢的红提,脑海里还在想着怎么夸他两句。
江求川已经在沙发边坐下,声音不大:“让你请假你不请,你不辛苦谁辛苦。”
虞亭:“……”
这老男人还在念着她没请假陪他这事。
肖顺海自己推着轮椅往外走,不打扰小夫妻俩吃饭。到门边,他鼻尖像被勾住了,轻嗅两下,熟悉的香味羁绊住轮椅,肖顺海转头看向虞亭,眼里隐隐透着热切:“你买了什么回来?”
虞亭指着桌上的打包盒笑:“米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