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燕然顿了顿“我猜老吴是想让你去外头看风景。”
“第一回用,没经验。”云倚风强行理直气壮,“王爷身上的伤可真不少。”
“行军打仗,哪有不受伤的。”季燕然被他逗乐,又打趣,“看够了吗若看够的话,我要穿衣服了。”
云倚风把小圆镜放下来,淡定回答“勉勉强强。”
过了会,又问“对了,你方才说我们要去哪”
季燕然道“十八山庄。”
“去查许秋意吗”云倚风看着他换衣服,“还是彻查整个许家”
“若许秋意真犯下了累累恶行,那定然不止阿源一个人知情,就像你方才所言,要是再不抓紧时间,八成还会有更多人离奇丧命。”季燕然道,“即便他最后的结局当真是血流成河,那也要先将所有问题都交代清楚,这望星城里的百姓,也是时候看清真相了”
当天下午,许老太爷还在佛堂里念经,突然就有下人惊慌失措来报,说张大人又带着兵马来了,黑压压一片正守在前院,怕是要出大事。
“只有张大人吗”许老太爷站起来,“萧王,萧王呢”
“王爷也来了。”下人战兢道,“这回连身份都未遮掩,直接就明晃晃穿着蟒袍,骑在一匹银色的高头大马上,眼神冷得很,实在吓人。”
许老太爷听得浑身发软,好不容易才爬上轿子。他在望星城修桥铺路这么些年,为的就是同地方官员搞好关系,若是将来家中出了事,也好留有一线余地,可没想到真出事时,却又多了一个季燕然那是大梁八十万兵马统帅,听说杀人不眨眼,落在他手里,还能有几日好活
这么想了一路,到前厅时,已是出了一脊背冷汗,话都说不利索。张孤鹤也被他这惨白脸色吓了一跳,师爷赶忙上千将人扶住“许老太爷,这是怎么了,快些来坐下。”
许老太爷往前一扑“草民参、参见萧王殿下。”
“老太爷不必多礼,还是先坐着吧。”季燕然一摆手,又问,“许四掌柜人呢”
“秋意一直待在住处,怕那血流成河的童谣应验,所以不敢出门。”许老太爷试探,“王爷是查出什么了吗”
季燕然道“查倒是没查出什么,不过袁氏供出了许四掌柜,按律张大人还是得审一审的。”
“是啊。”师爷也在一旁道,“许老太爷不必太过惊慌,王爷就是顾念许四爷的安全,担心他到府衙后会被女杀手盯上,所以才亲自来了十八山庄。”
许老太爷连连称谢,又差人去叫许秋意。他原也没指望袁氏的口风能有多紧,知道早晚会有这么一遭,因此虽说惊慌,倒不至于全无方寸。没多一阵,许秋意便被匆匆带到,他一听袁氏已经供出了自己,二话不说就跪在地上,磕头哭道“是,是我一时鬼迷心窍,把张家丫头从门口拖了回来,让她被一棒子打死了。”
他承认得这般爽快,别人暂且不论,许老太爷却惊得险些从椅子上跳起来,早上是怎么商量的,怎么叮咛的,说好了要将一切全部推到老大头上,保他自己清白,可这糊涂儿子究竟是中邪了还是吃错药了,怎么好像一点都不记得了
张孤鹤也听得一愣,先前袁氏只供出了化尸水是许秋意给的,却没说这杀人一事也有他的份,当下便重重一拍桌子“你都做过些什么,还不如实招来”
季燕然看了眼云倚风,什么叫拔出萝卜带出泥,照这架势,怕是整个许家都连在同一根蔓上。
许秋意跪在厅中,将自己帮袁氏杀人化尸之事一一招认,又道“我当时只想着拖她回来,让大嫂再打几下出出气,事情也就过去了,却不想一转眼那丫头就咽了气,我实在害怕极了,回家后一直在想,若世上完全没这个人该多好,所以就派阿源去到城里,买了瓶化尸水回来。”
许老太爷身子一歪,软绵绵地昏了过去。
在彻底堕入黑暗之前,他想,疯了。
所有人都疯了。
因那“血流成河”的童谣凶手还没抓到,因此张孤鹤并未把许秋意押回府衙大牢,依然让他回到了住宅。
季燕然带来的驻军也分散至山掌各处,彻底取代了许家的护院。
与其说是保护,倒不如说是监视。
暮色低垂,云倚风双手抱拳“告辞。”
“喂,你去哪”季燕然叫住他。
“回客栈啊。”云倚风回答,“这十八山庄又诡异又血腥,比起缥缈峰赏雪阁来也差不了许多,我可不想睡。”
季燕然沉默了一下,问“那我呢”
“王爷鞠躬尽瘁,自然要带兵驻守。”云倚风掸掸衣袖,“先走了。”
“站住”季燕然握住他的手腕,将人拉到自己身前,“本王出银子雇了你,哪里都不准去。”
云倚风甚是莫名其妙“王爷是出银子雇了我,又不是买了我,风雨门给你情报与线索便是,你还管我晚上要睡在哪哎哎,老吴”
“老吴不在,去吃饭了。”季燕然拖着他往前走,“走,一起去个地方。”
云倚风脚下趔趄,只觉胳膊如被上了一道铁箍,挣不开还生疼,心里更加愤懑。王府暗卫远远看着,都觉得十分吃惊,王爷这是干啥呢,怎么跟土匪抢媳妇似的,蛮不讲理还一脸洋洋得意,没看云门主已经连路都走不稳了,怕是要挨打。
“嗨呀。”暗卫说,“快看,飞鸾剑都抽出来了。”
另一个暗卫赶紧提议“那我们还是离远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