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月色也是温柔的。
翌日清晨。
云倚风裹在厚厚的棉被里,仔细听辨着门外那片嘈杂。这一整间客栈都被林影包了下来,自然不会有外人出入,一大早就这么闹腾,莫非又出事了他心里有些疑惑,踩着软鞋下床,草草洗漱之后想出去看看,结果推门却被吓了一跳。
走廊上少说也站了二十来个人,有抱着衣裳的,有带着皮尺与剪刀针线的,还有正在仔细登记的,忙碌极了。老吴也费力地挤过人群,招呼最前头的三个老板把成衣送了进来,热情洋溢道“门主先试试,不合适立刻就能改。”
云倚风后退一步,冷静道“不必了。”
“门主先凑活穿,若实在不喜欢,那等回了王城再做新的。”老吴忙得满身是汗,“还有十八家,我得去盯着,门主慢慢试,有问题随时找我。”
云倚风“”
望星城是繁华重镇,成衣铺子自然不会少,这一笔又是萧王殿下的生意,那就更得用心做。于是每家店都是老板亲自带着裁缝来送,料子选最名贵的,款式也选最新颖的,你推我我推你,闹闹哄哄折腾到中午,方才勉强散去。云倚风站在桌边,床上柜子里皆堆满了新衣,据说这还只是一小半,另一大半全放在对门两间空房中,连落脚的地方都没有。
“睡醒了吗”罪魁祸首在外敲门,“出来吃饭,然后去十八山庄。”
云倚风想去柜子里找旧衣,结果才翻了没两下,那如水的锦缎就乱七八糟往下滑,眼看着又要落一地,只好赶紧两把塞回去,在床上随意挑了件新衣,穿好后打开门“你”
话没说完,季燕然就牵住他的手,让人在自己面前转了一圈,看那墨发白衣清雅俊秀,满意道“不错。”
云倚风“”
“怎么堆了这么多。”季燕然又往他房中瞄了一眼,“下午叫人来收拾一下,留几套我喜欢不是,你喜欢的,其余的先放回对面吧。”
云倚风问“王爷有照顾成衣铺生意的爱好”
季燕然挑眉“若你再不肯好好穿衣,我能照顾到让他们变成大梁巨贾。”
云倚风懒得与他贫嘴,把胳膊抽回来“许秋平怎么样了”
“一直老老实实待在宅子里。”季燕然道,“早上星儿姑娘回来过一趟,说他除了探望许老太爷,连账本都不看了,把所有的事情都分给了下人,看起来被吓得不轻。”
“五句童谣应验了四句,他是最后一个人,自然会惶恐不已。”云倚风道,“况且目前在许家五兄弟中,被证实有罪的也只有许秋旺和许秋意,许秋盛与许秋如究竟是无辜被害还有罪有应得,不好说,许秋平到底有没有做过亏心事,也不好说。”
季燕然问“风雨门没查出什么”
“只找到了近年十八山庄的种种善举。”云倚风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再往前,怕就要查到许家父子六人早年走街串巷,做货郎的发家史。据说他们祖籍新雨城,我已经派了人过去,大概三日后能有回话。”
季燕然点点头,又将菜牌递给他“昨夜喝多了几杯,头晕不晕”
“那酒不错。”云倚风随口问,“夏天有什么讲究吗”
“夏天有青梅果酒,皇宫里酿的最好。”季燕然道,“比花酿要更甜一些,下回我们去向皇兄讨几坛。”
青梅果酒,听起来不错。
云倚风答应“嗯。”
“还有秋天的枫露,冬天的雪重。”季燕然又问,“西北还有最烈的烧刀子,来不来”
“不来。”云倚风把菜牌还给小二,“枫露雪重听着尚可一饮,烧刀子名字不好听。”
季燕然撑着下巴“那你喜欢什么名字等我回雁城后,就命城中所有的酒肆都改了这三个字。不过先说好,改完之后,你可不准再寻别的借口。”
他说得理直气壮,一派大好纨绔风貌。
事情还没办完,自然不能将人放走。
可若事情办完了呢
那楼上还堆有几百套新衣。
至少也得一一穿过,让自己全部看完,再说分别与否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