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他忽略了一点,就是身份。他这个东厂役长,是东厂内部职位,在体系面前是得不到认可的。人们敬畏他是因为他身后站着东厂,而郑国舅不怕他,则是因为他代表不了东厂。尤其郑国宝这种人,那是大兴县里当过文混混,包揽词讼贩卖过私盐的主,与普通读书人大不相同,某种意义上说,这是个有功名的亡命勋贵。
因此他敢耍赖,敢玩命,也敢颠倒黑白,扭曲事实。丁勉虽然有江湖手段,却无混混经历,结果便落了下风。只听郑国宝道:“勾结魔教?这个本国舅可没有听见,这事可得仔细审理,马虎不得。还有这卖官的,被你嵩山派记名弟子杀了,便是临时弟子,那也是你嵩山的临时弟子,我怎知你们与这事有没有牵扯?万一你们勾结魔教,卖官鬻爵,等到把重要人犯刘正风一杀,到时候谁又查的清楚?因此这些人犯,由我锦衣卫代为看管,你们嵩山派就不要介入了。”
丁勉急忙道:“国舅且慢。这刘正风与魔教长老曲洋彼此勾结,包藏祸心,方才他亲口承认,厅中几百好汉,都可为人证。这等大案,国舅爷还是回避为好,免得将来呈报上去,您也不好交代。”
郑国宝边听边点头,忽然把面孔一板,抄起桌上的一碗菜汤,朝丁勉头上扣去。这丁勉武艺高强,远在郑国宝之上,见他动手,急忙将身子一缩,这一碗菜汤就扣到地上。不等丁勉说话,郑国宝已经抢先骂道:“混帐东西,谁让你躲的?”
丁勉只觉得欲哭无泪,这还有没有天理,几时打人的还要求被打的不许躲了?郑国宝却似来了脾气,让刘菁找了把椅子坐下,骈指指向丁勉:“好你个混帐,依仗自己有些庄稼把式,还学会躲了是么?我来问你,方才你说那死的记名弟子,是魔教卧底,意图破坏五岳联盟与朝廷的关系是也不是?”
见丁勉点头,郑国宝吐了口唾沫“呸!什么东西?五岳联盟是个什么玩意,它与朝廷有什么资格相提并论?破坏五岳联盟与朝廷的关系?难道五岳联盟几时与朝廷有了关系?你们嵩山派收些弟子门徒,教些拳棒,朝廷懒得理会,可是你们想与朝廷分庭抗礼,平起平坐,这便是找死。你左右不过是一草民,居然敢与我堂堂三品指挥使抗衡,眼里还有没有个尊卑?还是说,你们嵩山派已经跋扈到,不把朝廷命官放在眼里的地步了?”
丁勉这才知道,自己还是疏忽了。也是这些年嵩山派走的太顺,又有东厂这等大靠山撑腰,行事上不那么谨慎,结果这回撞到这么个国舅,就吃了亏。嵩山十三太保也好,五岳联盟也罢,在朝廷眼里,又算的了什么?他这些身份加起来,也还是个草民;哪怕他一只手能打眼前这国舅十五个,在对方眼里,自己也还是草芥。
想到此,他头上不由沁出一层冷汗,急忙跪倒在地道:“草民冒犯国舅虎威,实在罪该万死。还望钦差念小的初犯,手下留情。”
郑国宝一声冷笑,从腰里解下那支转簧短枪,将一发子弹压了进去,随手就比在丁勉额头处,口中道:“你说,我要是现在开枪,你这嵩山派的太保,会不会也成了外门记名弟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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