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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磊总算知道刚才高子说的那些只用动动嘴皮子的人,是指什么了。
比起总在酷暑下辛苦工作的建筑工,这些监理确实是平时就躲在空调房吹空调,干什么都只用嘴皮子,从来不动脑。
“我什么都不算,跟你这种人讲不清楚。林监理,你是什么意思”
林兵几步走过来,苦笑“我跟他讲过,讲不通。这事我也做不了主,我得给张总打电话。”
“那你打吧,看张总那边怎么说”秦磊看了看天,又说“按照施工办法准则,室外气温达到37°以上,上午十点到下午四点,停止户外施工。40°以上,停止室外作业。大常,今天多少度”
大常掏出手机,看了下说“磊哥,天气预报上说38°。可已经连续十几天38°了,天一天比一天热,估计又是虚报。”
“我说刚才摸那些架子,隔着手套都烫手。走吧,今天休息,等会你陪我买个手机去。”
秦磊已经领着大常走了,林兵面色勉强,那个胖监理正想骂人,呼呼啦啦周围的工人都散了。
“休息休息,天太热了。”
“强行室外高温施工,要罚款的。”
“罚他娘的蛋,天天就知道罚我们,我们愿意顶着大太阳开工”
还有上面施工的工人不知道,下面就喊着往上递话,一个传一个,都知道今天可以休息放假。
水泥搅拌机就像濒临死亡的病人,发出一声大喘气儿后,就彻底没了声音。
这种安静让整个工地显得十分怪异,因为哪怕最近一直是高温天气,工地上也没停工过。
林兵瞄了瞄胖监理,想说什么忍了忍,跑到旁边打电话去了。
留下那个胖监理一个人,脸色乍青乍白,精彩得像开了染坊。过了会儿,他跺跺脚骂“能行了,个个都能行了,不开工扣你们工资。”
可没人能回应他,除了四周那些水泥砂浆和堆得像小山那么高的钢筋,默默地看着他。
等杜俏上完课,已经十点多了。
她回到办公室,给自己泡了杯花茶。
同一个办公室的两位女老师,年纪都比她大,这会儿没课,正在聊婆婆和孩子。似乎已婚的女人,最多的话题就是这些。
对此,杜俏是跟她们没有共同语言的,哪怕她们很多次都表示想拉她也入伙,她一直没有就范。
听她们悄声说着某位女老师做了流产,最近请假在家休息。
杜俏知道那位女老师,跟这两位年纪差不多,也都四十多了。这个年纪还去做流产,怪不得她们聊得热切。
她突然想到一件事,站了起来。
“杜老师,怎么了”因为她这动作太突兀,两个老师都看了过来。
“没什么,我突然想起一件事没做。”杜俏丢下这话,就拿了手机和手包匆匆走出办公室。
出了门,还能听见里面人说话。
“杜老师还是年轻,这么风风火火的。”
“年轻就是好。”
学校附近就有个大型药店,杜俏没敢去,专门坐车去了个远点的。
进了药店,有店员跟她打招呼“想买点什么”
杜俏也不知道怎么说,佯装没听见,往药架走去。
来回找了两三排,都没找到想买的东西,刚才那店员走过来问“您想买点什么”
杜俏一咬牙,小声说“紧急避孕药。”
店员看了她一眼,就离开了。
不多会儿再回来,递给她一个小盒子。
“这种是最好的,72小时内都有效。当然,肯定是越早吃越好,这种药效是最好的。”
估计这店员介绍成瘾,反正话挺多的,杜俏接过来,说了句谢谢,去了收银台前。
付钱的时候,那个收银员似乎是个新手,一直没扫出条形码。收银员去叫其他店员帮忙,杜俏站在那儿,有一种全世界人都在看自己的感觉。
明明就是个不起眼的粉红色的小盒子,她却觉得像暗夜里的灯泡。
好不容易给了钱,她近乎落荒而逃似的离开了。
她没急着回学校,专门找了个地方把小盒子拆开。
包装很精致,说明书很齐全,相反那药却是薄薄的一片,装在锡封里,丝毫不起眼。
杜俏去买了瓶水,把药吃了下去。
药滑滑进喉管并没有什么感觉,可杜俏却觉得心终于放进了肚子里。
她的手机响了,是朱宁娜打来的。
“我昨天突然有点事,急着走了,我让蒋楠送你回去,刚才给他打了电话,他说你是自己回去的。这个见到男人就挪不动道的,一点都不靠谱”
“宁娜,我没事,都这么大的人了,还用得着人送。”
“你没事我就放心了。”
“能有什么事啊。”
“我怕有大灰狼把你叼走了。”朱宁娜在那边说笑,杜俏的心却又乱了起来。
她想起那男人临走时,拿走了她的手机号。他会给她打电话吗如果他约自己见面,她该怎么办她突然觉得自己蠢了,就算想放纵一次,也不该选自己家里。
如果她拒绝他,他不识趣地找来该怎么办
杜俏忧心忡忡的,这种忧心忡忡跟着她好几天,直到连着几天那个号码都没有响起过,她才慢慢放下了心。
可同时,心里又有点说不上的失落感。
这几天因为停工的事,工地里看似平静,实则一直不安宁。
过了两三天,秦磊才想起说要买的手机,一直没买。
他的那个破手机,说是智能机,却因为时间太久,卡得让人怀疑人生,平时也就用来打打电话,其他什么都干不了。
他叫上大常出去,现在大城市夜生活丰富,商场关门都是挺晚的。
大常轻车熟路带着秦磊去了家手机店,光从店门外看去,就觉得这店档次不差,里面的东西肯定很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