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笙叼过那块糖,抬头:“想要什么?”
他的嗓音没带着平时的冷意,整个人在暖黄色的灯光下都显得毛绒绒的,淡色的唇角轻蹭过靳林琨的指腹。
靳林琨不自觉地一顿,收回手,笑了笑:“想……牵个手。”
于笙的手就在桌边放着,靳林琨主动过去,把那只手捞起来,握在掌心。
十指相扣,指腹贴着手背,掌心交叠着覆上温温热意。
拉手又不是什么稀罕事,于笙早被他拿着大头儿子小头爸爸持之以恒得忽悠信了家人正常就该手拉手,没抽出来,依然叫他握着,含含糊糊:“有什么可牵的……”
“现在不一样了。”
靳林琨握着他的手,唇角止都止不住地往上扬,牵着那只手给他看:“这是我男朋友的手。”
……
话音落下来,两个人都没立刻再说话。
靳林琨自己也迟了一瞬才回神,轻轻咳嗽一声,扶了下眼镜,未雨绸缪地攥紧了他的手:“朋友,我——”
于笙打断他:“不是男朋友吗?”
看着一路有往衣领里红进去的趋势的于笙,靳林琨张了张嘴,后知后觉的欣喜忽然冒着泡从胸口往上涌,唇角止都止不住地扬起来。
于笙低头盯着两个人交错的手指,整个人都烫得仿佛分分钟就要坐不住,可又莫名一点儿都不想动,就想一直这么握着。
他努力绷了一会儿,也终于忍不住扬起嘴角,攥着靳林琨的手扯了过来。
靳林琨放松了力道,由着他拖着自己的手拉过去,还在研究于笙打算干什么,他的新男朋友已经阖眼伏下来,枕在了他的胳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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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令营结束,靳林琨没立刻回家,先送了于笙一趟。
去的时候没准备久留,于笙带的行李本来就不多。倒是靳林琨那两大箱行李没少费力气,加上分量不轻的书,好不容易拖上楼,两个人都累出了一身的汗。
于笙洗了把脸,把行李箱扔在客厅,没急着收拾,给扎根在门口高高兴兴试钥匙的靳林琨倒了杯饮料:“都五分钟了,还没打开?”
“打开了。”靳林琨沉浸在咔哒一声打开于笙家门锁的喜悦里,“我再过过瘾。”
“……”
于笙走过去,把饮料递给他:“回头你把这把锁玩儿坏了,我就去换一个,你自己想办法进来。”
靳林琨手上一顿,干脆利落收好钥匙,喝着饮料和于笙一块儿坐在了客厅。
马上就要开学了,手机里一排的未读消息,已经提前开学了快一个月的段磊鬼哭狼嚎了满满一屏幕,看起来马上就要被学习彻底摧毁理智。
“你是打算这就住下来吗?”
于笙回完消息,抬头看向已经喝完了一杯饮料的靳林琨:“你去了夏令营一个月,你们家都没有哪怕一个人期待着你回去?”
“……怎么说呢。”
靳林琨想了想,放下手里的空杯子:“我去年出事回家,我爸我妈对我张开了怀抱,抱着我对我说,不论到什么时候,爸爸妈妈永远相信你,永远都是你最坚实的后盾。”
虽然这一段听着很感人,但于笙依然觉得他话里有话:“然后呢?”
靳林琨:“然后我在家待了一个月,我坚实的后盾帮我收拾好了行李,告诉我愿意去哪玩去哪玩,旅游或者去什么冬令营培训基地都行,别在家烦他们。”
“……”
于笙没忍住,被一口饮料呛得咳嗽了好几声。
对自家父母的特性很熟悉,靳林琨稍一沉吟,补充说明:“这次我象征性回去住个几天,不是我被轰出来住校,就是他们俩去继续旅行度假环游世界,不会有第三个可能了。”
听着他的描述,于笙觉得自己应当礼节性同情一下,嘴角却不知道怎么,止都止不住地往起扬上来。
靳林琨低头,看了一眼他的神色,镜片后的眼睛弯了下,揽着他的肩膀低头:“高兴了?”
“没有。”于笙拎着他的胳膊扔开,“我在礼节性对你的境遇表示同情。”
小朋友现在应付他应付得越来越不走心,连嘴角的笑都不往回藏了。
靳林琨忍不住笑起来,摸摸他的头发,绕到于笙面前:“行李就放在你这儿,你随便帮我收拾收拾。”
于笙觉得自己应该再礼节性不帮一下,没等开口,已经被靳林琨抬手拢住后脑。
他弯腰下来,眼睛弯了弯,抵上小朋友的额头,覆着微硬的短发轻轻揉了两下:“等我两天,很快就回来了。”
暖融的体温环罩周身,低醇嗓音在胸腔轻震,温柔得不可思议。
于笙被他拢着,不自觉地怔了几秒钟。
眼看靳林琨还要继续磨蹭下去,于笙抿了下唇角,终于还是没忍住,踹了他一脚:“那你快走。”
“……”
干脆利落被踹坐在地上的靳林琨还有点儿没反应过来,有点迷茫地抬起头,看着于笙毫无留恋地起身,去翻行李箱上的书包:“朋友——”
“有家人……挺好的。”
于笙在书包里翻了翻,低着头,打断了他的话:“你多陪陪他们,有什么矛盾就解释,别闹不愉快。”
于笙不太了解正常家庭是什么样,但按照靳林琨说的,既然能抱着儿子安慰,一家人的感情应该还是没什么问题的。
大概问题就出在这个人实在太能烦人了。
靳林琨张了张嘴,想跟他解释“不在家就想、回了家就烦”大概是基本大部分家庭的普遍性情况,话到嘴边却还是没说出口。
他点点头,瞳底的颜色柔和下来:“行。”
“他们——他们要是不轰你走。”
于笙继续开导他:“你就多住几天,说不定他们就是嘴上说烦你,其实还是舍不得你。”
靳林琨胸口微微疼了下,忍不住轻声打断他:“于笙。”
他往前走了几步,想好好抱着他的小朋友说几句话,于笙却已经快步转回来,把书包里装着的所有糖都塞进了他怀里。
靳林琨光知道他舍友的糖永远摸不完,什么口味什么牌子的都有,但也从来都不知道居然有这么多。
下意识抬手接住,还是有几颗没拿稳,从手臂间的缝隙滑下来,掉在了地上。
于笙的手空下来,收回身侧退了一步,微攥了下拳。
他不知道该怎么说,其实也不大想说。
无非就是说着“等两天就回来看你”的人,到了两天之后也依然没来。
然后渐渐变成了两个星期,两个月,两年。
最后要找人也找不到,学校打电话过去,也会被要么敷衍要么直接挂掉。
其实回头看,也觉得都已经过去了。
当初那个从天亮等到天黑,死死攥着阳台栏杆不肯跟保姆回去的男孩子,早就自己一个人没病没灾地长大了。
又不是什么很大的事。
没什么可说的。
“我很忙,开学一堆事。得返校,办走读手续,还要背书。”
于笙站了一会儿,还是什么都没说,低下头,视线落在靳林琨捧了满怀的糖上。
“你在家多住几天,糖吃完之前……来就行。”
作者有话要说: 这几天都在赶路,现在还在车上,晚了两分钟QA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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