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楠怔了一下, 眼神中绽出些许光彩, 期待着喻言墨说出自己的办法。
他自认为喻言墨会遭受这般无妄之灾, 完全是因为自己的过失,因此心中已经做好了准备,无论自己要付出什么努力, 也不能退缩, 一定要治好师尊的失忆之症。
喻言墨却久久没有开口,反而对系统做出了深情呼唤:“系统大大, 你快想办法啊”
系统小正太轻哼了一声, 以表达自己对喻言墨大肆吹牛皮却只能靠自己解决问题,偏偏自己在故事中还不能有姓名的不满。
喻言墨没空计较系统过于人性化的行为,而是忙问道:“有奖励物品可以消除影响吗”
系统顿了片刻, 答道:“经检索,目前没有。”
喻言墨追问道:“目前所以未来有”
喻言墨感觉到自己脑内浮现出一个画面,他忙闭上眼睛, 看清了那是系统奖励物品的兑换界面, 其中有一个物品名为生命之泉, 效果是可以清除他身上的一切debuff。
这效果听上去就十分牛逼, 所以价格自然也相对应的高到吓人, 喻言墨反复数了三遍,才敢确定五后面确实有四个零, 一瓶生命之泉竟然要五万兑换点
喻言墨倒吸了一口气, 心说自己之前对着两千的余额都美滋滋, 现在看来真是缺少见识。
系统又道:“即使宿主拥有五万兑换点也无法兑换, 生命之泉为特殊物品,只有完成中级任务后才开放兑换权限。”
目前还在初级任务挣扎的喻言墨死心了,他轻轻叹了口气,虽然早就有心理准备,但得知无法根治失忆的问题,他还是感到一阵忧郁。
始终关注着他的秦楠听见这声叹息,心中却骤然一紧,种种不好的猜想浮现在他脑海中,他紧张地询问道:“师尊,出什么问题了吗”
喻言墨抽出一分思绪答道:“没事。”
回答完他的手很自然地落在了秦楠头上,在对方头顶揉了揉。
秦楠的长发浓黑顺滑,原本正一丝不苟地束在脑后,被他这么一揉后乱了几缕,有些散乱地在两颊边垂落,反倒为小少年增添了几分不羁。
秦楠感受着头顶的触感,心中一怔,他愣愣地看向喻言墨,心中万千思绪涌动,这种代表亲近的动作,已经有许久没有人对他做过了。
喻言墨被他一双澄澈的眼神看着,心中却涌起几分尴尬,他方才单纯是分神之下没管住自己,看着秦楠的头毛就忍不住上手揉了一下。
现在才想起来对方可是走狂炫酷霸拽流路线的男主大大,就这么被他一通揉搓,恐怕要能算得上人生的黑历史了。
喻言墨对秦楠笑了一下,补救道:“一时没忍住,不过你这样挺好看的。”
秦楠却很认真地对他点点头,道:“师尊若喜欢我这样,那我今后就保持这样的发型。”
喻言墨表情一顿,心说楠主大大你别再撩你可怜的师尊了,他本来就一心二用,现在受到这个刺激,大脑险些直接死机。
喻言墨突然想起登天书中的秦楠,或许是同少年秦楠相处得久了,他心中生出几分不舍,反而不想让眼前这个有些懵懂乖巧,会认真地看着他的眼睛做出许诺的少年变成未来的样子。
那时的秦楠当然很厉害,但只有经历过磨难与成长,眼前的少年才能变成那般厉害的样子。
他不舍得让秦楠受苦。
喻言墨心中轻轻一叹收起了思绪,心说大不了自己多帮着秦楠些。
然后他再度同系统道:“可是不解决失忆问题,我连自己在做什么都记不起来,怎么养成秦楠”
系统沉默了良久,憋出来一句:“建议宿主先自行考虑问题应如何解决。”
喻言墨:
垃圾系统我要你有何用
幸好喻言墨还真的自行考虑过,他无力道:“我倒是有个办法。”
系统兴致勃勃道:“什么”
听着小正太期待的语气,喻言墨确定了对方根本就没有解决措施,若不是自己还有点脑子,只怕从今往后就彻底是条废鱼了。
喻言墨道:“我穿书后进入了这条锦鲤的体内,所以会在锦鲤形态受到登天世界法则的限制,但当我是人类形态时,我却有所有记忆。”
系统警惕道:“你想一直保持人形警告,宿主目前未完成初级任务,修改剧情功能还未开启,所以你无法长期处于人类形态。”
喻言墨摇头道:“我也没那么多兑换点啊。”
系统想想也是,于是问道:“那你的意思是”
喻言墨道:“你与我的人类形态一样,是不会受到这个世界的法则限制的”
系统恍然大悟地惊叹一声。
喻言墨继续道:“所以说如果你略做升级,确保我能记住我同你描述过的语言与画面,那也算是勉强解决了失忆问题。”
喻言墨心中默默地想,代价就是我会变成一个二十四小时不停歇的实况转播员,想想都觉得万分疲惫前途无亮啊
可是他能怎么办呢,这已经是唯一的办法了。
在他思考的时候,系统已经效率极高地完成了升级,对他道:“安装包加载完成。”
喻言墨点点头,对秦楠笑道:“问题解决了。”
秦楠表情有些发愣,他原本已经做好了赴汤蹈火的准备,现在却被告知问题已经全部解决了,自己甚至没有出力的机会。
在他看来,这件事情是因他而起,他付出一切去解决也是应该的,可现在喻言墨却帮他补救,而他连能解决问题的方法都想不出来。
秦楠突然感受到强烈的挫败感,他在心中暗下决心,一定要加快修行同时增长见识,绝不能让这种师尊为他受伤,他却手足无措的情况再发生。
喻言墨不知道他心中的想法,而是对言容婉的方向示意道:“带她回去吧。”
话音未落他的人类形态就消散,他实在舍不得一分钟五十兑换点的消耗了,方才也是为了能和系统顺利交谈,才又维持人形那么久。
看着自己眨眼间就只剩下一千出头的兑换点,喻言墨真情实感地觉得肉痛。
秦楠看着喻言墨的身形消失,他只觉得自己头顶的触感似乎还在,脸颊边的乱发也没有重新梳回去,但喻言墨却已经回到鱼缸中游动起来,秦楠眼眸一敛,神色中浮现出不舍来。
不舍过后他很快想起了正事,急切地呼唤了喻言墨一声:“师尊”
小鱼缸中,喻言墨发现自己拥有人形时的全部记忆,他三言两语将发生的事补充完整,然后如实地对系统转述道:“秦楠叫了我一声。”
喻言墨没有急着回应秦楠,而是掐着时间等到七秒过去,记忆再一次刷新之后,他清楚地感知到,自己因刷新而缺失的记忆以另一种方式储存在了脑海中。
这种感觉有些奇怪,但起码他解决了当前最紧要的问题,不再是一条废鱼了。
喻言墨对秦楠道:“嗯。”
秦楠听着这声姗姗来迟的回应,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自言容婉说出那句话后一直紧皱的眉头终于舒展开,他抱紧小鱼缸,勾了勾嘴角。
然后他走到言容婉的身旁,女孩依旧处在昏迷之中,白皙的脖颈上有一道淤痕,秦楠施展了一个治疗法诀,那道伤痕便慢慢的消失了,言容婉的眼睫随之颤了颤,缓缓醒来。
看见秦楠就站在自己身旁,言容婉条件反射地颤了一下。
秦楠道:“抱歉,我刚才失控了。”
言容婉摇了摇头,揉着自己的脖子小声道:“是我不好,先生也常说我太任性了。”
在秦楠刚对她生气时,言容婉是不满的,可在她不小心说出那句话之后,她就知道自己做错了,而等她看到秦楠失控的样子后,心中更是半是害怕半是悔恨。
她是真的喜欢秦楠,这无关男女情爱,单纯是觉得对方远比自己之前见过的同龄人都优秀,并且长得也好看,让人忍不住地喜欢。
可因为他那一句话,秦楠却险些失控,在被阴郁的气息笼罩前,秦楠有一瞬间表情是一片空白,如同失去了什么视如珍宝的东西,言容婉那时候就知道自己闯祸了。
幸好现在结果还好,秦楠没有真正地堕入心魔,事情没有走到不可挽回的地步。
言容婉道:“我不会告诉先生这件事,你快走吧。”
秦楠有些惊讶地微一挑眉,对言容婉点了点头便快步离开了,他没有忘记自己还要去提醒秦家的修者,有魔族潜入颍州城的事。
路上喻言墨对系统道:“言容婉她之前被娇惯坏了,但幸好还有知错能改的良好美德,不至于到无可救药的程度。不过她毕竟她在三年后会成为温婉沉静的高人气角色,还能同秦楠成为朋友,这样倒也正常。”
系统不解道:“你对我说这些做什么”
喻言墨道:“当然是记录我对言容婉的实时印象啊,若不记下来,就凭我现在这个记忆力,她在我心中岂不一直是娇纵的小屁孩形象。”
喻言墨突然想起小时候做过的一道丧心病狂的数学题,问有一个泳池,一边注水一边排水,多久才能把水排空,他第一次看到这道题时疑惑了好久,究竟是什么脑子有病的人会这么做
当时老师告诉他,数学应用题和实际应用是有差别的,但现在喻言墨却发现,那道应用题在现实中也能用到,只不过是用在了语文领域。
他现在的记忆就是那个一边注水一边排水的游泳池啊
在喻言墨的疯狂吐槽中,秦楠终于来到秦家大门外,他不想直接暴露自己的行踪,而且月夫人若知道情报是他的,只怕也不会信,因此他没有进去,而是写了一封匿名信。
几分钟后,秦家院内,月夫人展开手中那封神秘人送来的信件,面色微沉。
秦君华还没有从春猎营地回来,秦家事务都由她主持,月夫人想了片刻,道:“派人去看看。”
她在秦家的威信丝毫不低于秦君华,很快就有亲信领命下去,月夫人挥退了左右侍奉的人,一个人在屋中沉思了良久,提笔给秦君华写了封信。
一刻钟前,颍州城西城,魔族众人的暂住地中,一众魔族突然感知到强烈的魔息,他们一齐看向府衙的方向,表情狂热得甚至要流出泪来。
他们又一次发现了魔魂的踪迹。
等他们赶到时,府衙旁已经空无一人,但众魔族没有气馁,而是开始了新一轮的地毯式搜索。
与此同时,春猎营地中,秦君华的分魂正在清点幸存者的数量,额头却突然一阵刺痛,他面色一变,遥遥地看向颍州城方向,目光忧虑。
秦秋茗关切地问他怎么了,秦君华敛去眼中的异色,笑着应了声无碍。
而在春猎营地向西几十里的地方,秦君华的本体摸着自己的眉心,面色一沉,御剑向颍州城内飞去,他向来只有平静沉稳和无奈怯懦两种表情的面庞上,竟浮现出几分急切。
齿轮的一格前进了一步,然后整个齿轮都随之转动起来,但此时的秦楠和喻言墨还并不知晓,这些涌动的暗流。
这倒不意味着他们的生活就很轻松,荒原之乱的相关消息就让喻言墨焦虑不已。
春猎后的第三天,漠州城被魔族攻破,守城的修者无一人生还,那位家主几天前还拜托秦君华一定要救回自家的孩子,秦君华侥幸不负所托,他的孩子却再也不可能见到自己的父亲。
据说,那位在雪林中浴血奋战时都坚毅无比的少年哭昏在了漠州城外,是秦君华拉住了试图冲进城的他,避免了更多的伤亡。
又据说,漠州城之所以会这么快就被攻破,是因为城内混入了魔族,之后其余十七城都开始排查城中人员,却因为缺了喻言墨的回溯技能,迟迟无所得。
魔族攻克漠州城后就开始屠城,在城中居民的惨叫声中,鲜血染红了城内的每一寸土地,北境另外十七城中的居民因此陷入恐慌,即使是在最靠近人界的颍州城,都有不少人收拾细软准备逃离。
但那些人却大多在离开城池的庇护后,就死于在外游荡的魔族手中,长此以往,终于再没有人逃走,只是萧条与恐慌却渐渐笼罩了整座城池。
又过几日,魔族一夜之间连破七城,之后另外几座城池的守卫者人心散乱,很快就被魔族找到弱点,逐一击破。
只过了短短二十日,曾经被认为固若金汤的北境十八城便只剩下最后一城颍州,而近千名魔族已经聚集在颍州城外,成兵临城下之势,几乎所有人都认为,这座城池被攻破只是时间问题。
城中的日常活动几乎停摆,西城的居民陷入等死的消极状态,反倒是勾栏酒楼异常红火,似乎大家已经准备好要在死前再狂欢一次。
傍晚时分,秦楠推开自家院门,向外看了一眼。
曾经干净整洁的小巷此时污水遍布,甚至隐隐散发着骚臭的气息,他轻轻一叹,回到屋内。
在他合上大门之前,却听见柔柔的一声:“秦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