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秋茗呕出一口血,艰难道:“再帮我告诉母亲,秦秋茗,死战至最后一刻,没有令她失望。”
少年人的嗓音虚弱颤抖,不凑到嘴边几乎听不分明,可是他的语气却比任何时候都骄傲。
秦楠垂着眼眸,对他道:“好。”
秦秋茗双眸隐隐发亮,身躯却渐渐透明,他已经没有法力再支撑分魂独魄之术了。
“秦楠。”秦秋茗突然开口叫道。
秦楠同他对视,看见他皱着眉,纠结良久后,有些别扭道:“对不起。”
这是他第一次叫秦楠的名字。
却也是最后一次。
月光穿过秦秋茗已经透明无形的身体,不知哪里吹来了一道晚风,那抹破碎的分魂随风散落,如同春日池水上被风吹皱的涟漪,风停后,就再也寻不到了。
颍州城秦家,秦秋茗,死于魔族乱咒。
秦楠与喻言墨看着秦秋茗曾立足的那方土地,心底都有些怔仲。
不知过了多久,身后春芽院中的惨叫声渐渐停歇,秦君华单手持剑,踏出了院门。
他总是打理整齐的长发散乱,黑衣被划破了几道口子,整个人带着浓重的血腥气息,甚至就连脸颊上都划出一道浅浅伤口,沾着几点血珠。
他本是最温雅的君子,此时却如同从森罗地狱中挣扎而出的恶魔。
他面上没有任何表情,双眸如同两潭死水,空洞得没有一丝神采,整个人带着一股万念俱灰般的死气,再找不到往日的气质。
秦楠看着他,语气纠结道:“家主”他不知道此时是否应该告诉秦君华,秦秋茗的死讯。
秦君华偏了偏头,他似乎是想看向秦楠,却如同失明的盲人,目光落向了虚无的一点。
他缓缓开口,声音干涩道:“我知道。”
他知道。
他知道秦秋茗情况危急,只是被众魔围攻,纵使心急如焚却终究没能来得及。
一滴猩红的血自秦君华剑尖滴落,砸在地上,声音如同砸落的泪。
秦君华身形突然微一踉跄,他勉力站稳,对秦楠道:“我送你出城。”
这一次,秦君华没有再抓住秦楠的手臂,秦楠落后了他半步,看着月下秦君华的影子,那影子形状朦胧,颜色浅得发灰,与他自己的截然不同,反而像是秦秋茗的分魂快要消失时,投在地上的浅色阴影。
秦楠突然想到,分魂独魄术的秘籍中曾提到,分魂之后不可耗尽法力,否则有损魂魄,而秦君华所修的凌阳剑法,却要求每一招都拼尽全力,所以秦君华之前从不将剑尽数拔出鞘。
可此时,秦君华的佩剑就握在他手中,正在月下闪着凛然寒光。
似乎在月夫人死后,秦君华的心也跟着死了,保护魂魄已经变得全无必要,而在感知到北城危急后,他挥出的每一剑,更是带上了磅礴的魂力。
可他终究还是没能赶得及。
月色之下,浑身浸着血污的男人茕茕孑立,踽踽前行。
而不远处,魔族欣喜若狂的呼吼伴随着修者的惨叫,穿过半座城传到他耳边。
北城门破了。
秦君华挥手施出御剑飞行的手诀,他那柄染血的佩剑就浮于半空。
秦君华道:“城内潜伏着要找你的魔族已经都死了,我拦住这些将入城的魔,你快走。”
秦楠蹙眉道:“家主,我”
他有许多话想说,可平素最温和的秦君华却抬手轻挥,不容拒绝地让他闭上了嘴,又施展法诀直接将他送到了飞剑上。
秦楠看着脚下的剑极速升空,眼神焦急,连佩剑都没有,秦君华要怎么拦住成百上千的魔
秦君华看着他渐渐远去,却淡淡一笑。
他轻轻挥手,又一柄剑就出现在他手中。
剑身纤细精巧,雕花精致漂亮,竟是一柄不折不扣的女修者用的剑。
那是月夫人的佩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