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清焰看到了对方, 直觉告诉他, 轮椅上的人是周涤非所嫁的台商。
没有尴尬, 没有心虚,陈清焰像平日里一样淡漠,在他眼里,这件事, 无褒义也无贬义, 骨子里的倨傲,让陈清焰不屑否认或者耍任何花招。
人群被拨开,台商显然也不会做任何没脑子的事,但舆论, 却是最好的发酵剂,杀伤力巨大,代价很小,毕竟, 他占理,周涤非作为陆配在没有离婚的情况下和高干子弟通奸,又被当事人亲自捉奸, 怎么看, 都是可以闹出满城风雨的丑闻。
周涤非从不愿处理俗世一切的纷扰, 即使离婚,这些天, 是许远帮她在打理, 她忽然像蔓生的植物一样, 舒展开身体,看男人们的战争一触即发。
“我做错的事情,可以走法律程序解决,但如果,你通过这些手段,想用来威胁我或者是威胁陈家什么,我也可以明确告诉你,门都没有。”陈清焰没回避,他有种霜凛的坦荡,说是坦荡,不乏傲慢,尽管他情史丰富堪称花花公子做派,但又偏偏自律到严苛有种不能忍受自己在某一方面的不洁,比如,撒谎,推卸责任。
台商笑了,他看着眼前线条明净,一脸薄寒英俊到过分的年轻男人
“陈先生,你很傲慢,不是一个受道德律令辖制的人。”
在大陆呆久了,台湾腔有点往下沉,但措辞,一针见血。
陈清焰无所谓,大院子弟多多少少都有非常散漫嚣张的特质,但不代表,他没有承担后果的勇气和担当。
“你是商人,你没有祖国,金钱和市场就是你的祖国,”陈清焰说这话时,并无轻视,只是叙述事实,“你想要什么,直接说。”
台商点点头“陈先生,你是聪明人,我想,也许我们能做朋友。”
一席话,让一众捉奸的,都把下巴惊扔在地上,这什么情况
台商在南城郊区合资建工厂,想借助陈家,在政策里剥削出更多红利,胃口十分大,要电商和互联网的执照。
过去,为了吸引投资,地方zf确实做出巨大让步。但,现在这是南城。
“我想和陈先生的祖父谈。”
陈清焰忽然笑了,薄薄的。他在没有回答台商这句话时,从电梯那,突然冲出来一堆警察,场面再度陷入混乱。
他想到周涤非,怕这种场面吓到她,或者,伤害到她,但意外的是等他回神去找她,周涤非不见了。
陈清焰往前走几步,躲开人群,掏出手机身后被人拍了下肩头
“清焰,怎么样”
他转头,认出是张副局长,心里了然,他跟对方客气地礼节性问候“是我姑姑”
陈清焰唯一的姑姑,在公安部,他静静听张局简单说几句后,问
“酒店报的警这阵仗不小。”
张局掩饰不住,也没必要,这里头弯弯曲曲的门道其实笔直。
“大家都很关心你。”张局实在找不到话了,陈清焰这点事,无人不知,固然从来不是影响一个家族的关键因素,但不能再往大里闹。
“别为难那位台湾商人,我想,他只是想当个条件来谈。”陈清焰说。
“相机都缴获了,他们今天的行为本来也违法,你放心,这件事我来处理。”
但台商这边,却不急不躁,商人心里清楚即使是在南城,也要讲法理,他就吃准一点,占理,所以非常配合警方,
“警察同志,”台商的称呼立刻本土化,“我被戴绿帽,难免生气过头,这是人之常情对不对我想,这一点两岸没区别的吧这些线索,我不知情,是一位姓许的小姐,至于,她怎么跟踪的陈先生,抱歉,我不知情。”
把事情撇得一干二净。
陈清焰顾不上眼前,他打周涤非的电话,无人接听,直到七八分钟后,拨回来,但是男声
“陈医生”
是许远。
他在得知妹妹又一次不知天高地厚胡乱作死后,快速赶到酒店,在人群中找到一张冻结的脸,把人拽走。
上车后,周涤非坚持要自己开车,许远同样纵容她,坐在副驾驶上一副随时准备和她同归于尽的表情。这个时刻,非常危险,周涤非的情绪异常差。
果然,她在开过梧桐北路时,忽然浑身紧绷,毫无意识中一下失去控制,许远反应够快,夺过方向盘一阵猛打,车子撞上了一棵香柏。
惹得行人纷纷躲开老远,不停指点。
周涤非血流满面,她晕了过去,许远把车扔下,紧急打了120。
他是在安顿好周涤非后,回的电话,没有任何异常
“周涤非在我这里,她没事,需要休息一下。”
陈清焰皱皱眉,忽然问“程程那组俄罗斯套娃,是不是你送的”
许远不否认,但笑容虚伪阴狠,仿佛隔着手机也近在眼前一样鲜活
“陈医生,你们不是离婚了吗”
“我警告你,无论是我和周涤非,还是我和程程,这都是我们三个人的事,麻烦你不要自以为是插手,轮不到你。”陈清焰淡淡说。
许远扬了扬眉毛,说一句“我想你误会了,陈医生,我并没有兴趣插手你们的人和事。”
他分毫不让,但态度软和。
陈清焰离开酒店后,被陈父一个电话召回,司机赶紧掉了个头,朝军属区大院驶去。
书房里,陈父慢悠悠吸着万宝路,他比同龄人显年轻,身材高大,体型瘦劲。事情都调查的很清楚了,下一步陈父吐出口烟圈,听小陶跑进来说
“少爷回来了”
“陈清焰,你是不是真想把手废了”陈父等他进门,劈头就骂,格外严厉。
显然,今天的事挑到了这位部长最后的底线。
陈清焰给自己斟了杯茶,三、四冲后的茶水,香味甘醇,他润了润口干舌燥的腔壁。
“您打算怎么办”他摸出一根万宝路,左右看看,陈父拿打火机给点上了。
“这事我说了,用不着你插手,我问你,跟周涤非断了没今天你又跑去酒店作什么死”陈父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