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老太愣了一下,皱着眉扭过头去, 认真地同卫二丫说, “是时候替你们姐妹俩考虑亲事了, 不然再拖下去,真会拖成老姑娘。”
“对了,二丫,你喜欢什么样的咱们村或者周边村, 你有没有中意的后生, 有的话就同妈说,妈不怎么挑,只要那后生本人老实心善,能干活挣钱, 对你好,家中的爹妈没有往死里蹉跎儿媳妇的作风, 妈就不拦着。不过人是你相看上的,往后若是那后生对你不好,你别回娘家来诉苦。”
卫二丫揪干豆角的手顿了一下, 耳根发红,支支吾吾地说, “你先操心我姐吧,啥时候我姐嫁了之后再操心我。”
卫老太听着卫二丫的声音有些不大对, 知女莫若母, 她心里那根弦陡然绷紧, 扭头看去, 只见卫二丫那白白净净的脸蛋就如同被火烧着一般,红得都快赶上墙上贴的对联了。
“卫二丫”
卫老太小眼一眯,杀气腾腾地看着卫二丫,咬紧牙关一字一句地说,“是你自己老实交待,还是我想办法让你乖乖交待”
卫二丫像是被蝎子蛰了一样跳起来,矢口否认,“妈,我没有,您别瞎说,我去看看我姐”
仓皇而逃。
卫老太冷笑,“小丫头片子,和亲妈都有小秘密了,老娘不想查你,不然还不是分分钟的事儿你就憋着吧,看你能憋多久”
初五一过,卫大柱与谢玉书就回部队去了,自打夫妻俩走出头道沟村口的那时候开始,卫老太就一直都揪着心,直到谢玉书与卫大柱回了部队,给头道沟村委打回电话来,卫老太这才放了心。
正月十五一过,春回大地,荒凉了一冬天的土地上冒出星星点点的嫩绿,热热闹闹的春种就开始了。
经历了前一年的饥荒之后,老百姓对于种地的热情空前绝后的高,根本用不着生产大队队长的动员,家家户户就主动去找了生产队长,领到活儿之后,便雄赳赳气昂昂地下地去了。
“人有多大胆,地有多大产”
“去年闹饥荒,今年翻倍产”
“赶英超美,为建设伟大祖国而奋斗不息”
各种各样的口号喊得激情澎湃,卫老太领着自家几个儿子儿媳以及能干活的孙子混在队伍里,看着那干巴巴的地皮,越看越觉得不对劲。
憋了一肚子的纳闷回到家中,卫老太连夜就召开了家庭会议,会议内容为“新一年该怎么种地才能吃饱饭”
卫二柱、卫三柱与卫四柱都是庄稼地里的一把好手,或许有些马大哈,没有发现地皮的异常,但经过卫老太这么一提醒,兄弟三个的脸都吓白了。
卫二柱提议说,“妈,要不我们再开点儿荒山上的荒地多,种一亩不够咱就种两亩,两亩不够就三亩,土地只是减产,他总不可能颗粒无收吧,咱累点苦点,勒紧裤腰带,日子肯定能过下去。”
“再不济,上面总不可能看着老百姓都饿死吧,大队长年前不是还说,来年若是年景还不好,上面肯定会发赈济粮下来的么”
卫三柱想的比卫二柱多一点,他说,“我听说不是咱这一个地方闹饥荒,全国都在闹,上头就算有赈济粮,可统共能有多少”
“就算上头要发赈济粮,那也肯定是先供给城市里吃供应粮的人,然后才能轮到老百姓,最后落到老百姓手中的能有多少纵然闹饥荒了,老百姓手中好歹还有块地皮,城里的人有什么上头的人肯定是先紧着供给城里人的。”
卫四柱绞尽脑汁想出一个自认为十分不错的法子来,“妈,要不我去同我闺女提提,看我闺女能不能给咱想个办法”
他这一句话,瞬间就撩拨起卫老太那因为心肝宝贝孙女昏迷不醒的恐惧来。
卫老太对路神婆说的话半信半疑,她自己心里也有一个解释,那便是卫添喜纵然有能力帮自家人,那也不能一直帮,不然万一哪天惹得老天爷不开心了,那她的心肝小孙孙可不就遭殃了么
卫老太手中还捏着烟锅子抽旱烟呢,被卫四柱这么一吓,她连烟锅子都端不稳了,“卫四柱,你可真能耐啊,二十大几三十岁的人了,没本事让媳妇儿子和闺女吃饱饭,还把主意打到闺女身上,你不觉得丢脸么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卫四柱低眉顺眼地说,“我这还不是想让喜丫头也吃点好的她人小肠胃弱,吃糙粮消化不了,想给她吃细粮,但我和翠芬这当爸妈的没本事,给她挣不来细粮,可不得指望她自己么”
卫老太气得心口疼,随手抄起针线篮子来,追着卫四柱就开始打,从炕上打到炕下,从屋里打到屋外,揍的卫四柱嗷嗷直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