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站着震惊得忘了动,于是三串槐树花直接砸到了她仰起的脸上。
这一砸才把她砸醒来,她手忙脚乱去捡,又混乱道:“九爷,你怎么爬上去的?你会爬树?”
她就一转身的功夫,居然爬这么高!
朱成钧在树冠里道:“爬树有什么难的。”
他蹲在一个枝桠里,伸着手臂,动作不停,很快又摘了数串槐树花,要往下丢。
展见星原还想说什么,比如他这么大了怎么还做爬墙上树的勾当,被闹得来不及张口,只得忙把衣裳下摆展开,去兜他丢下的花串。
很快兜满了,她奔去墙角暂时放下,又忙回来,仰着头抽空提醒:“九爷,你慢些,那根枝条太细了,你别踩,别出去——哎!”
朱成钧仿佛要跟她作对,也仿佛是享受她在底下的紧张关切,偏偏伸长脚踩出去,把那根枝条尾巴上挂的两串花都揪了下来,才得意地缩回了脚。
他悠悠闲闲的,展见星在底下左右奔跑,又提着心,倒把汗都累出来了。
终于朱成钧玩够了,抱着树干滑了下来。
展见星松了口气,转头去看墙角:“九爷,这么多足够了——”
她卡住,因为等她扭回头时,发现朱成钧抱着另一棵树蹭蹭又上去了,她这回算是见证了他是怎么爬上去的,灵猴一般,恐怕她就在底下近前也拦不住。
“你过来,这里还有。”
展见星欲待不理他,朱成钧直接就冲她身上丢,他不怕糟蹋东西,她怕,只好陷入另一轮疲于奔命里。
她把脖子都仰酸了的时候,终于姚进忠和许异带着两个汉子抱着满怀的账册回来了。
并不少,但乱也是真的乱,有些看上去还脏兮兮的,姚进忠说“需要整理”,也不全是一句搪塞。
这样的乡下田庄上,一般不会安排专门的账房先生,都是庄头或是庄头身边识字的心腹粗略记一记,不比大店铺里正规。
姚进忠回来时的脸色本有些不好,朱成钧给他派了个监工,小监工年纪不大,却似贴狗皮膏药,寸步不离地贴着他,他什么手脚都做不出去。
他心里正嘀咕这新主子难缠,结果一抬头,就见到树冠里的朱成钧和快被花砸到披头散发的展见星以及,墙角堆成座小山般的槐树花。
……
展见星有气无力地道:“九爷,你快下来。”
朱成钧哦了一声,从枝桠上退回来,往树干下滑了一截,然后砰一声,直接跳了下来。手里还抓着一串花。
“小主子喜欢这花,告诉老奴,老奴叫人打下来送给小主子就是了!”
姚进忠愣过之后,笑容变得比先前还热情起来。这分明就是个顽童么,知道看什么账,最大的本事恐怕就是虚张声势吓唬人,这堆账册堆到他眼皮底下,他也看不出什么来。
朱成钧点点头,问他:“你这里有车吗?我不好拿走。”
姚进忠以为他要拿槐树花走,忙道:“有,有,只是粗陋些,委屈小主子了。”
便忙叫一个汉子放下账册去备车,朱成钧走进屋里,他闹了一阵也渴了,自己提起壶来又倒了一盅喝了,转头又问姚进忠:“这茶不错,你才说是什么茶?”
“是明前龙井。”姚进忠这点眼色如何没有,马上又吩咐另一个汉子,“去库房告诉老蔡头,把这茶叶都给小主子包上带走,难得小主子夸它一句,老奴自然该孝敬的。”
朱成钧又指了指桌上的一堆糕点:“这些也带上。我这次来得急,恐怕你们没什么预备,就不留下叫你们忙乱了。我要的东西都预备好,我就回去了。”
姚进忠巴不得他马上走,听了正中下怀,脚不沾地地又叫过个丫头来把糕点都装到食盒里去,又额外添了几样,等到先前那汉子赶了大车来,亲自帮忙捧到车上去。
别的尤可,那槐树花着实占地方,朱成钧看塞了四个大包,就阻止道:“没地方放了,剩的不要了,给你们包饺子吃。”
姚进忠忙道:“多谢小主子,不过这车上还有些地方,应该——”
“没有了。”
朱成钧转头示意了下,许异和展见星各抱着一堆账册走了出来。
姚进忠:“……”他以为朱成钧要这个要那个,早把这堆灰扑扑的账册忘掉了!
他眼睁睁看着两伴读把账册堆到车上,然后跟门神似的爬上车去守在两边,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朱成钧满意地向他摆摆手:“走了,不要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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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有凑巧,他们出庄时,骡车正好和从城里回来的姚氏擦肩而过。
姚氏认得赶车的是自己庄上的人,走过去后,奇怪地找了个路边农田里的佃户问了下,得知了情况,忙叫车夫快走,赶到庄园前见到姚进忠,不等丫头搀扶,自己爬下车,快步上前问他:“当家的,听说新主子才来了一趟?”
姚进忠痴痴地看着墙角剩的一小堆槐树花——只这么一会儿功夫,账册没了,好茶没了,连树都给他薅秃了。
他整个人悲从中来:“什么新主子,那就是个活土匪!”
作者有话要说: 雁过拔毛·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