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碎的痛苦喘息声隐隐随着山风送来,因为太过细微,展见星一时分辨不出是从一排庵舍里哪一间传出来的,她正凝神去听,赵拐子出来了:“来娣,我和师太说过了,师太听了你的身世,也很可怜你,你到师太跟前再央求央求,态度恳切些,这事多半就妥了。”
展见星想为大局暂且忍下答应,那痛苦声又响了起来,且更大了些:“我说……不知道……”
她心下惊跳,就势停住脚:“婶子,什么声音?”
赵拐子也听见了,脸色变了一变,有点不耐烦:“哪有什么声音?你听岔了,快跟我进来,师太等着你呢。”
她话音一落,这回响起来的直接是个粗豪而大的男人嗓门:“相好一场,我不是不相信你,也不是真想为难你,但前几天那娘们跑得蹊跷——”
展见星手腕一紧,是赵拐子紧紧地抓住了她,号称连米油都不要男人采买的深庵里忽然出现了大模大样的男人声音,赵拐子一方面心里暗骂怎么这么寸,都过去几天了还在审那事,一方面也并不畏惧,肉都进了锅里,还怕她跑了不成?
她没想到的是,她以为捏在手心里的“银子”没看她,也没说话,反而是奇怪地往身后处扫了一眼,然后不等她反应过来跟着去看,忽然飞起一脚,重重踹在了她肚子上!
赵拐子猝不及防受了剧痛,松开手往后踉跄,她不但痛,还完全懵住了——就翻脸也没这么快的,难道都不需要质问她几句是不是骗人吗?
她片刻后才反应过来,要叫人,不防脖间忽然一窒,她一口气上不来,翻着白眼干脆利落地倒下了。
展见星倒有点吓一跳:“——你把她杀了?”
朱成钧甩手:“没,只是晕了,留给你审。”
展见星点头,不及细说,先指一间庵舍道:“快,我们进去!”
那男人嗓门大,给她指明了方向,朱成钧也不多问,把要抢进去的展见星挡在后面,两步迈过去,正好跟听见动静不太对开门出来查看的男人对了个正脸。
“你——”
朱成钧木着脸,抬脚啪啪两下踢在男人膝盖上,男人控制不住地向后滑了两步,然后咚一声,直挺挺地给他跪下了。
朱成钧再上前一步,直接把他踩翻,要使力,又转头:“得他领路?不能打死。”
展见星匆匆点头:“找根绳子先把他捆起来。”
朱成钧眼睛在屋里转了一圈,转到土炕时及时停住,他觉得自己不好多看,也懒得小心翼翼地找了,俯了身,先抓住男人右边胳膊,一拧,又把他左胳膊也如法炮制地一拧,接连咔嚓两声,又脆又动听。
男人把眼珠都瞪凸出来,才反应过来痛,要叫,朱成钧扫了他一眼,见他上身赤着,想撕块破布都撕不下来,下面他嫌脏不想碰,就索性抓住男人软绵绵垂下的手塞进了他自己嘴里。
男人:“……”
只能痛到在地上打滚。
展见星无暇顾及那边,她走到土炕前,不忍地深吸了口气。
炕上一个满身伤痕的女人正在往后缩,目光惶然又畏惧。
展见星看见地上扔着缁衣,一边捡起来给她,一边别过脸道:“大嫂,你别怕,我们是官府的人,来救你们的。”
女人倏然停住,连缁衣都没接,在炕上僵了好一会,才颤声道:“官、官府的人?来救我的?”
展见星尽力把声音放柔:“嗯,你是不是丁大嫂?得你提醒逃出去的冒氏去衙门报了官,官府知道了,所以来救你们了。”
“……”女人听见了冒氏的名字,终于发出了一声尖锐的哭泣,疯狂点头,“是,我是!终于有人来了,终于有人来了,这个鬼地方,这些鬼——你们终于来了,终于有人来了——”
她翻来覆去地,足足念叨了四五遍,才想起来颤抖着手穿衣服。
展见星耐心地等着,不想丁大嫂回过神来后,动作倒很快,系好了缁衣,赤脚就从炕上下来,走到还在来回打滚的男人面前,伸脚就用力踹去,嘴上同时骂道:“你这个王八蛋,活畜生,敢动老娘——!”
她骂得凶也罢了,关键踹的部位也很要命,她的力气当然敌不过朱成钧,但两下下去,把男人踹的连翻滚的力气都没了,抽抽着蜷成了一只虾米。
展见星不得不去拦了一拦:“……大嫂,先不能把他打死,还要审他,得叫他把他那窝点交待出来。”
丁大嫂抹了把脸,才冷静下来一点:“用不着问他,我知道。”
整个过程里,朱成钧没有吭声,只是默默往后退了一步,又若有所思地瞄了展见星一眼。
本来已经很凶了——
难道还可以更凶?
作者有话要说: 我的妈这温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