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妈妈见顾寒渊一声不吭的坐在那里,虽然面上看不出喜怒,但母子连心、她却能感受到儿子此刻的心情。
当沈漾出来的时候,顾寒渊蹭一下从椅子上站起来,因为起的过快,大脑一时供血不足、高大的身子都不由晃了晃。
“少爷”一旁江泽眼疾手快的扶了他一把,担心道,“你还好吗”
“没事。”顾寒渊强装镇定的走到沈漾面前,声音干涩道,“他怎么样了”
沈漾用消毒纸巾擦去脸上的汗水,说道“放心,小离和宝宝都没事。”
顾寒渊朝着半限制区大门里看了一眼,没看到自己心心念念的人,一颗心始终放不下来“离离呢,他为什么还没出来”
他记得做完手术后的人都会从这里被推出来的,既然平安了,怎么不见人呢
“我说没事就没事,你就把心塞回肚子里去吧”沈漾见他一脸紧张兮兮的,伸手一巴掌呼他肩膀上,“为了防止感染,他们已经通过特殊通道送到了监护室,你和姑父他们在这等一会儿,我换身衣裳就带你们过去。”
其实按一般情况来说,刨腹产手术只需要一个小时左右就能完成,而步离的手术做了这么久,是因为过程中出了些意外,但好在有惊无险,沈漾为了不让顾寒渊胡思乱想,这时候也就没有提及。
换过衣服,做了全身杀毒灭菌,顾寒渊终于得以进到监护室看看步离。
步离手术过程中是睡着的,但是结束后被沈漾唤醒,随着麻醉药效的消失,切口处的疼痛愈发清晰起来。
他虚弱的躺在床上,鼻子里插着氧气管,面色苍白的没有半分血色,双眼轻轻闭着,若不是那微微颤抖的睫毛,看着就像是没有了生命一般。
顾寒渊呼吸一窒,三步并作两步走过去。
“离离,离离”他蹲下身子,轻轻唤步离的名字。
步离听见声音缓慢的睁开双眼,他眼睛看起来有些无神,瞳孔都是微微涣散的,里面还笼罩着一层红雾。
顾寒渊见他动了动嘴唇,却听不清对方说了些什么,于是将耳朵凑过去听“离离,你方才说什么”
步离于是又重复了一遍方才的话,气息近若游丝。但顾寒渊这回因为靠的近,却是听清楚了
步离问的是孩子怎么样。
顾寒渊心像是被尖锐的钢针扎了一下,疼的呼吸都困难起来“宝宝没事,他很好,你别担心,等你能下床了,我就带你过去看看他,所以你要快些恢复起来,知道吗”
步离没再说话,他大概是累极了,眼睛眨了几下,又一次的闭上了。
顾寒渊双手握住他的手,这时候才察觉到他的身子在颤抖。
“离离,离离你怎么了,是不是很疼”顾寒渊紧张道。
沈漾在一旁低声解释“麻醉效果消失之后,伤口疼是正常现象,你就在这守着他吧,等观察两个小时,如果情况稳定,就可以转到普通病房了,还有就是,你陪他说说话,尽量别让他现在睡过去,床头的镇痛泵会定时释放微量麻药,如果他疼的厉害了,你就按一下,但是不要太频繁”
顾寒渊认真的听着,面上看不出多少情绪起伏,但是眼睛里,却渐渐泛滥起了浓重的血丝。
他这辈子长这么大,感情一直都很平淡,很少有什么事情能让他心绪有过大的波动,但是眼前的这个少年,这个从相识至今、几乎连半年都不到半年的人,却仿佛一根穿透他整个心脏的银丝,一丝一毫的牵扯,都能带的他揪心疼痛。
顾妈妈站在一旁有些看不下去,她撇开了脸一手捂住嘴巴,双眼湿润道“真是苦了这孩子了。”
也不知道他这一上午都经历了什么,竟然虚弱成这个样子,自己当年生阿渊的时候,好像也没有这样严重,可是看小离的样子,几乎是被折腾掉了半条命
顾爸爸伸手揽住顾妈妈,让妻子靠在自己已经不在年轻、骨架却依旧挺阔的肩膀上,轻声安慰道“别难过了,孩子们都没事就好我们在这也帮不上什么忙,你先前不是一直念叨着孙子吗,让沈漾带你过去看看”
顾妈妈又慈爱的看了步离一会儿,这才一步三回头的出去。
步离左手吊着点滴,天花板上垂下来的点滴架上大大小小的挂了四个输液瓶,听进来的护士说后面还有六瓶点滴没送过来。
沈漾又叮嘱了一些注意事项,见顾寒渊还蹲在那里,伸手拉了个椅子递过去“坐着吧,我带姑姑他们去看看孩子,然后处理些事情,完了再过来。”
顾寒渊记着沈漾的叮嘱,不停的找些话题轻声和步离说着,不让他昏睡过去,监护仪时不时“嘀嘀”响几下的警示声、伴随着少年时而低弱时而粗重的呼吸响在耳畔,让顾寒渊觉得每一秒的时间都流逝的如此缓慢。
他就这样一动不动的坐了两个小时,因为放心不下步离,也没去看看刚出生的孩子,期间偶尔抬头看一下吊瓶里的药水还剩下多少,没了就按铃叫来护士换药。
第三瓶打完的时候,沈漾回来了,他给步离细细的检查一番之后,说是可以转到普通病房去。
他叫来了几个人,连人带床一并送了出去,回的还是原先住的单人病房,里面已经事先让人收拾好了床铺,桌上又装了监护仪,可见沈漾有多谨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