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念嘤咛一声, 翻了个身继续睡。
意料之中。光靠喊她是没用的, 哪回不是得舒琅压上去才能把她压醒。然后卿念一脸不高兴的睁开眼睛,埋怨几句之后再被舒琅哄出笑脸,最后两人开开心心洗漱出门。
舒琅闭着眼睛都能想象卿念被压醒之后皱着眉头瞪她的样子,一双猫眼闪烁着迷蒙的怒火,小嘴儿撅得老高, 一开口就是软到人心里的嗓音。
有的人大概天生下来就是撒娇被人疼的。
但是舒琅现在突然没有了压上去的勇气。或许对于卿念而言是一种行之有效的起床方式, 可对舒琅而言却是无药可解的瘾。或许从这场午睡开始, 那些被强行抑制的情愫在肌肤相贴中不知不觉破土而出,野蛮生长, 再也控制不住了。
舒琅叹口气, 准备将卿念摇醒的时候,卿念倒是自己醒了。
卿念睁开眼睛就看到那张熟悉的脸, 笑道:“早上好。”
“起了?下楼吃晚饭了。”
“……哦哦,”卿念看了看窗外已经昏暗下来的天,意识逐渐回笼,“这就到晚上了啊, 我们好能睡哦。”
舒琅蹲久了,从床边站起身来时眼前一阵发晕, 让她突然有种游离现实之外的不真实感,好像在这个房间里发生的一切都是虚幻的。
卿念打开衣柜,躲在柜门后面一边换衣服一边对舒琅说:“你中午睡觉的时候怎么没穿衣服啊……”
舒琅怔愣片刻:“我没带睡衣上来。”
“哦。”原来如此, 卿念松了口气, “那你穿我的吧。”
“不用, 我箱子就在楼下。”
对哦。卿念把那套本来准备给舒琅的睡衣又塞了回去。
舒琅朝她那边瞥了一眼,突然在衣柜角落里发现了一抹熟悉的花纹。
“介意我看看你衣柜么?”
“你看呗。”卿念往旁边挪了挪,背过身去穿裤子。
舒琅揪着那片花纹的一角,一点一点将它从层层叠叠的衣料里揪了出来。
“哇,你眼睛够尖的。”卿念穿完裤子转回来,脸上一乐,“围兜都翻出来了。”
“……”舒琅艰难的闭了闭眼睛,“我知道这是围兜。”
舒琅小时候什么都好,就一点,有点进食障碍。导致这个问题的原因很多,主要是由于从小就没人照顾她吃饭,加上营养不良身体缺少某些微量元素,所以她不仅食量小,还老是一个不小心就把筷子勺子怼到衣服上,弄得身上稀里哗啦的。
“都要上初中的姑娘了,这可怎么行?”季小柔便给舒琅做了个围兜,吃饭的时候围着,每天各种钙铁锌硒一通补,养了大半个暑假,总算是把这毛病给去了。
……往事不堪回首。舒琅有点尴尬地把围兜叠好放了回去。十多岁的人了还要系围兜吃饭,想想冷汗都要冒出来了。
但其实心里暖烘烘的。
宁忆慈和舒汉年谈恋爱的时候有多蜜里调油,结婚之后就有多剑拔弩张,没有人,包括他们自己都不知道怎么一张结婚证就让原本好好的小情侣发展成了陌路,以至于当爱情的结晶降临时,家里却笼罩着淡淡的疲惫。
舒琅直到十三岁那年到了季家,才第一次体会到家庭的美好。
父爱母爱这种每个人生下来就拥有的东西,她长到那么大了才在别的父母身上感受到。
舒琅并不觉得失落难过或者怨天尤人,相反的,她很感激,如果没有季小柔,她自己不知道要花多少时间才能克服这个小毛病。如果没有那个暑假,大概她现在会是个循规蹈矩按部就班的优等生,没有不好,只是没什么意思。、
就像沙漠里的孤独行者忽逢绿洲,与卿念的相遇是舒琅这一生最美丽的意外。这份不知何时变了味道的感情于舒琅而言,既是海上灯塔,也是无边深潮。
舒琅不愿一晌贪欢,她要的是长长久久。现在的她还太过渺小脆弱,经受不住那必然而来的考验,也势必将伤害到许多人。因此,她能做的只有一步一步让自己变强大,将卿念完完全全保护在自己的羽翼之下。
“你们俩还不下来是黏在床上了?”
季婉朝楼上喊了一嗓子,卿念的肩膀抖了抖,拉着舒琅的衣摆:“快走了走啦。”
“嗯。”舒琅关上衣柜的门。
卿念一边走一边跟她小声吐槽:“她就是这样,特别凶。”
“还好吧。”舒琅笑了笑,觉得季婉吼起人来其实有一种带着烟火气息的温暖,她并不反感。
晚饭意料之中的丰盛,两人都吃撑了,出门去溜溜食儿。
到了外面发现地上湿漉漉的,空气也带着一阵潮湿的海风味道,看来她们睡着的这小半天里又下了一场雨。估摸着雨势还不小,卿念路过一颗枝繁叶茂的大树时,一阵风吹过,树枝轻轻一晃,晃下淅淅沥沥的水来,差点把卿念浇个透心凉。
“啊!”她像受惊的兔子般逃离了这片树荫,在一旁的空地上站定,然后一手叉腰一手指着这棵大树,叫道:“你个坏心眼儿的树!”
扭头发现站在一旁的舒琅正举着手机对着她,卿念愣道:“你在拍我?”
“对。”
卿念立刻放下掐着腰的手,跑到刚才这棵大树旁边,确定自己不在被淋范围之内后,一手搭上树枝一手比了个耶的姿势,用眼神示意舒琅快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