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见他们出了大营后,营中再无动静,便跟上去看了一看——他们是从西门进去的,到了城中,我却不便跟上去了。”
王玚沉吟道:“西门,那应当离林叔父家近的,盐商张家、太守周家都在南门,转运使周家也在南门进去近些,从西门进去的应当就是林叔父家了。”
他摇头道:“那应当还未曾出事,你再去!”
梧桐领命去了。
王玚却没曾想到,梧桐这一去就是半个月未曾回来,要不是还多次着人传信回来,王玚几乎以为他出了意外!
如此煎熬着,直到进了八月,才有守在山庄外的王十三来报。
“扬州征伐将起,不出所料的话,三日之内必见分晓!”
王玚精神一震,暗道终于来了!
他沉声道:“多谢王教头传信,不知教头可曾见过梧桐?”
王十三言简意赅答道:“梧桐还在城外听消息,一旦出了结果,若是败了,他自然会顺着记号跟上,大爷不必等他。”
王玚狠狠一闭眼,叫道:“滇杨、雪柳!”
滇杨和雪柳早在王十三过来时边等在屋外,听见王玚传唤,忙进来答应道:“在!”
王玚扬首吩咐,“去召集各院下人,咱们这次来时不过带了十几个人,一个不漏,全都叫到正院来,只跟他们说,要收拾东西回扬州城。”
滇杨、雪柳领命而去。
王玚便跟王十三道:“还烦请教头准备不起眼的马车和乔装打扮的家丁,另外路上所需遮人耳目的货物也都备下,就放在山庄外,一旦有消息传来,咱们也好即刻动身!”
王十三回道:“大爷放心,全都准备好了,就放在离山庄不远的一处隐蔽地方,方才过来时,已经着人套上马匹赶过来了。”
王玚点头,请王十三出去盯着外头的家丁,自己却到正房中去见牛夫人和黛玉。
王玚挑帘进了正房,牛夫人正指点黛玉做针线,自己也拿着一块儿布料,示范给黛玉看。
此时见王玚进来,牛夫人便笑道:“怎么今日来的这样早?可是有什么事不成?”
王玚缓缓舒了口气,回道:“太太,方才梧桐送来一个口信,说是书院中有一位老师不大好了,诸位同窗都说着要回去看一看,我想着不去不好,恰巧父亲也传信来,说,说,”他想了一会子,才道,“说扬州事发,请太太早做回去的打算。”
牛夫人不防便叫手中的针戳了个血点出来,她也顾不得许多,忙出声问道:“这么早便……”
王玚忙截住她的话,“太太,不早了,咱们住了也有半个多月,如今进了八月,山中气温难免有些凉气,不适合再待下去了。”
牛夫人自觉失态,便也掩饰道:“竟已经住了这么久了,我倒是还觉得仿佛刚来似的,在城中住久了,还是觉得这山中无拘无束的更好些,每日轻轻松松的,也不用想些人情往来的烦闷事。”
她心内紧张,不免就多说了几句,王玚明白她的心情,也不知该如何安慰。
唯有黛玉还蒙在鼓里,听见这话,只以为是牛夫人还没住够,便笑道:“不是什么大事,伯母若是愿意住在这里,等明年再来也就是了,到时候,玉儿还来陪伯母住着。”
她跟着牛夫人住的这几日觉得十分舒心,牛夫人为人开朗大方,毫不吝惜教她一些平常贾敏不曾说过的处置家事的小手段,加上格外体贴关心,倒是弥补了她在贾敏身上未曾感受到的一部分对于母亲的想象。
牛夫人听见黛玉如此说,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只是勉强笑道:“正是呢。”
母子二人忐忑地等着城中传来的消息,原以为还要等上两日,不曾想第二日凌晨,便有梧桐冒夜色来传信。
王玚夜间也不敢睡得严实,听见有人来报信,忙合衣起来,匆匆命人长了灯,叫传梧桐进来。
梧桐进来后也顾不得许多礼数,上来便道:“大爷,咱们胜了!”
王玚只觉得脑中轰地一声,嗓子里干涩地几乎说不出话来,他哑声道:“好好好!父亲可还好?”
梧桐回道:“老爷和林大人都好。”
王玚振奋过来,忍不住放声大笑,半晌才停下,激动看向梧桐,却见梧桐面色沉重,心里不禁一沉,忙开口问道:“可是出了什么差错?”
梧桐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哀声道:“大爷,林夫人,林夫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