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爷,这是、是一家子西边蒙邯州来的、来的灾民!”
王玚吓得一展眼,忙压低了声音问他,“你说是哪儿来的灾民?蒙邯州不是报的保收,怎么就至于出了灾民!”
雪柳也是疑惑,但仍是躬身回道:“是这么说的,可他们也确实是蒙邯州的。小的家原有一个婶子是那里逃难来的,虽略有出入,但我听着是那儿的口音。”
“可有路引?”王玚问道。
梧桐听了苦笑,不等雪柳答话便插言道:“大爷,您富贵人家出身,不曾经过苦楚、逃过难,所以不大知道这些——蒙邯州紧挨着鞑靼,据京城足有几千里地,一路逃荒过来,哪儿还能存着路引呢?”
“你说的有理,只是别的不说。京城没有路引哪能进城门?守门的官兵都是死的不成?”王玚紧紧皱着眉,手指连连点着轿子上的棂子,“这里纵是再靠着城墙,那也是城内,又是学苑所在,巡逻的官兵不断,他们怎么就这样巧碰上了咱们?”
他回头问雪柳,“方才有没有说是何时进的京城?”
雪柳忙回道:“说了,就说是昨儿夜里悄悄进来的。”
“那更是胡吣!”王玚连连摇头,直道不可能的事儿,“别说如今到了节下,京郊大营按例要出来巡察京城,就是平常巡逻的,也足足加了一倍子。这里又紧挨着镇国公府,从老公爷留下来的规矩,晚间家丁也常派出来打更——实则就是防着年下的火烛——这样算下来,夜里至多半个时辰就有一波儿巡逻的兵丁,他们饿的这样,又不敢借宿,大街上怎么躲的?”
雪柳等人听了暗暗思索,也觉得王玚说得有理,城边上不似城中街巷交杂,都是些宽敞大路,并没什么地方可以让人躲着。他们既是逃难来的,如今到了京城,必然松懈,再说这一家子老老少少都有,别人也还罢了,孩子却要怎么忍得住?
“大爷说的极是,”雪柳忙躬身上前,低声请示,“那咱们就不管了?小的叫人轰他们走。”
王玚睨他一眼,冷笑道:“什么馊主意!大街上我们轰人家,传出去,又叫有心人说王家仗势欺人。如今圣上正励精图治,递把柄上去给御史弹劾不成!”
一席话说得雪柳等人都躬身垂首连称不敢。
王玚仔细思索了半晌,叹了口气,“罢了,这时候凑上来谁知是不是缘分呢——梧桐,你带十个人,看着这一家子,把他们送到城外别庄上去。若是不肯,可见他们就不是真心的了……”
梧桐笑着接道:“就不管他们了,咱们自己做自己的事儿去!”
“不管?”王玚冷哼一声,“门儿都没有!若是不肯,显见是有人要害咱们,压着他们送去京兆府!递帖子请京兆尹严查。不止这样,回去了还请父亲、林叔父、舅父联名上本,连着后头的黑手一并□□!当我王家是好惹的不成!”
梧桐等人忙躬身应是,王玚便命继续前行,滇杨领着众人前头开路,梧桐点了十个力壮的家丁,往边上去寻那一家子逃难的灾民。
王玚悄悄挑帘看着,竟见他们商讨了会子,跟着梧桐去了。心下不由纳闷,一时拿不定主意到底是如何。
若说他此时发善心想什么缘分,那却是不可能的,不过是不便明着说与众人,寻一个借口罢了。
就这么放走了那家子,他总觉得心里不对,真是有人要暗害,也该看起来守着,仔细拷问。只有千日做贼的,没有千日防贼的理儿,真有人做什么见不得光的事儿,一鼓作气揪出来才好。
说到底他心里还是倾向于有人暗害,毕竟王子腾等人才回来,承元帝还不及动手清算,这时候正是那些世家好下手从内部瓦解。若是王子腾有什么把柄叫人拿住了,那他的话的可信度便要大打折扣。
此时王玚真信了这一家子的话,那些人难免就想着他少年意气,要为百姓做主。那就是捅出来要同蒙邯州的上下官员作对,蒙邯州不同于扬州,乃是军事重镇,文武官员好大好大一股势力呢!
蒙邯州又挨着鞑靼等部,轻易动不得,否则便是自毁长城,平白便宜了外贼,真因此叫鞑靼入侵,王家上下百死不足以平民愤。
但万事往周全计,若真是蒙邯州有人欺上瞒下呢?
也是不得不重视的大事,还是那句话,蒙邯州乃是链接鞑靼众部与大安的屏障,这里是万万不能出事的。天灾至百姓不得不逃难京都,州内是怎样惨状可想而知。
鞑靼精锐骑兵一出,大安内外交困,岂不叫敌兵直指中原!
王玚脑子想的疼了也不曾下一个结论,心里又挂念着之前贾敏生死之事,一时满头雾水,心力交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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