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晰也愣了愣:“你真这么说了?”
柔凌眼眶一红,忽地哭出来,边抹眼泪边点头:“但我没想让母妃生病,我只是想让张栖回去过节!”
沈晰长声而叹,轻轻跟她说:“她是你的母亲,你不该跟她这样说话。”
更多的责备,他说不出了。
从孝道上来看,自然是柔凌不对,他可以罚她。可柔凌到底为什么这样,他心里清楚。
她那句话绝不是一时之气,太子妃先前让她激发了太多的不快,张栖的事不过是个引子。没有张栖,柔凌也早晚会因为别的事而爆发。
柔凌抽噎着,点点头:“我知道……”
她说着就要蹭下床:“我回去跟母妃道歉!”
“哎。”沈晰搂住她,沉吟了半晌,终是摇了头,“你母妃现下病着,先让她好好养病。你安心在毓仁园待些时日,回头父王先同你母妃说一说。”
柔凌稍作犹豫,还是点了头。
她觉得自己错了,可她也确实不想多见母妃。母妃总是能轻而易举地让她不开心,她觉得还是待在父王身边好。 .
当天下午,月恒和沈沂便撒了欢儿。小孩子都是这样,多个同龄人便高兴。
月恒尤其欢呼雀跃,拉着柔凌到处疯,柔凌倒很有大姐姐的样子,板着脸问她这些日子好好读书没有,但月恒抱着胳膊跟她耍赖:“明天再说,今天我们去玩!”
然后楚怡就直到躺到床上时才见到月恒回来。
柔凌是跟她一起回来的,都玩得很累。楚怡想着沈晰还在忙,一时半刻大概也过不来,就让她们都上了床,让她们先歇一会儿。
结果两个小丫头一秒入睡。沈晰过来的时候,看到楚怡坐到床边冲她僵笑。
“嘿,你看她们躺在一起多可爱……”她堆着笑拉他到床边看。
两个小姑娘一个六岁一个四岁半,粉雕玉砌的,的确可爱。
楚怡又回过头,依旧堆着笑:“今晚我陪她们睡呗?你到前面睡。”
沈晰:“……”
醉翁之意不在酒,合着是想轰我走?
他挑着眉头冷冷地睃她,她没脸没皮地笑意愈浓。
他只好一叹:“好吧……”还咂了声嘴,“你陪她们,我带小太阳睡。”
他说完就一脸忧愁地转身向外走去,楚怡看着两个小姑娘美滋滋搓手。
结果夜里差点没被她们俩踹死。 .
之后的几日,沈晰频繁地着人往东宫送东西,从首饰布料到各类温补佳品都送了不少,意在让太子妃好好养病。
太医也频繁地差人来回话,向他禀奏太子妃的病情,送来的脉案他都亲自看,看完之后常久久沉默。
他这样做令人们津津乐道,人们都在说太子对太子妃关怀备至、尽心尽力。反倒是楚怡见了这些,心里有点为太子妃感到悲凉。
什么送东西、看脉案、叮嘱太医好好医治,那都是台面上的表示,是一种“礼貌”的关心。可她和他相处久了,他知道他真正关心起人来是什么样。
她有孕坐月子时也好、偶尔身子不爽生小病也罢,他次次都是要立刻赶来看她的,夜里也要经常摸摸她的额头问问她感觉怎么样,这才是家人之间的关心。
太子妃……唉。
楚怡喟叹摇头,想太子妃也是个普普通通的女人,日子过成这样,心里必定不好受。
但,她到底也没劝沈晰回去探视。
唏嘘归唏嘘,怜悯归怜悯,她跟太子妃到底是怎样的关系她很有逼数。
她真把沈晰劝回去了,太子妃也绝不会感激她,没准儿还要觉得她别有用心,或者觉得她绿茶。
……她才不要当这个吃力不讨好的白莲花! .
东宫。
又过了月余,九月末,天气就明显地更冷了些。
太子妃的病拖拖拉拉地迟迟不见好,整个人都瘦了下来,气色比上次病时显得还要差了许多。
身边的宫女总想同她说说话,让她心情好些可她提不起劲儿,她们也只好作罢。
于是有许多时间,她都靠在床上发愣,自己也不知自己在想些什么。
毓仁园依旧在接连不断地往东宫送东西,隔上一两日必会来一回,从不曾中断过。
她看得出那些东西都名贵得很,许多大概都是太子亲自挑过的,可她仍旧半分都笑不出。
一个多月了,太子从没有亲自来看过她,也没有因为她病着就让柔凌回来陪伴。他的一切关怀皆止步于这些物件,她从中读出了前所未有的生分。
到底怎么就走到这一步了呢?
她每日都在想,却还是迟迟想不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