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赟沉默不语, 不禁想到了幼年时母后待自己的种种。
只要没有父皇在跟前, 母后便总是很温柔,很疼爱自己,可是一旦父皇出现了,她的态度便会变得很奇怪很矛盾,仿佛想要亲近,但又被什么阻碍着一般。
相反, 她愈是如此态度, 父皇待自己便愈发宠爱,简直到了有求必应的地步。
这么多年来, 他一直想不明白母后待自己为何是人前人后两副完成不一样的态度, 前段时间他将之归于自己不是母后亲生之故, 可若真的不是亲生,更应该是人前表现得很疼爱, 人后才是冷漠相待才是, 可她偏偏却是相反。
直到此时此刻, 他才明白了当中真正的缘故。
"……你莫要怪你母后多此一举,当年初知此事时,她气急攻心之下动了胎气, 引致大出血, 还是杨太医好不容易才保了下来,生产那日又连痛了一日一夜, 虽最终平安地生下了陛下你,可她却耗了大半条命, 杨太医断言,恐寿元有限。"
"她只是担心万一自己不在了,先帝身边又有了新人,年纪尚幼的陛下你又该如何自处?故而才想出这么一招来。"庚老夫人叹息着道。
昏君当年没能得到徐氏,一直念念不忘,好不容易得手了,转头徐氏却又没了,心里只怕是记得更紧,不见他在徐氏死后不到一个月便提了徐氏父兄的职位了么?
赵赟仍是没有说话。
母后此举,不过是摸清了父皇的性子,算准了那徐氏在父皇心中的地位,她一切都算计得很好,这些年来,便是他没有生母支持,父皇对他的宠爱始终远胜其他兄弟。
她唯一算漏了的,只怕便是当时仍留在宫里的丽妃,故而才会招致如今这些麻烦事。不过这大概是因为那时候她并没有把丽妃当作外人吧!
庚老夫人见他始终一言不发,一时猜不透他的心思,虽说是血缘亲人,可毕竟多年未曾见过,祖孙间的感情并不深,有些话还是要适可而止。
她想了想,将一直藏于袖中的那本手札取出,交给他:"这是当年杨太医的手札,里面详细记载了你母后怀上你之后的身子状况。"
赵赟接了过去,却没有打开看,只是紧紧地握在手中。
殿外的程绍禟站得笔直,一直到看见庚家母子从御书房离开,他才终于听到了传召声。
他迈着沉稳的步伐走了进去,对着御案后的赵赟行了礼,却始终没有听到叫起声,唯有一直单膝跪着,一动也不动。
"程绍禟,你可知罪?!"良久,他才听到赵赟一声喝斥。
"微臣愚钝,请陛下明言。"
赵赟冷笑:"你未经传召擅闯宫门,当着朕的面便敢袒护那对大逆不道的母子,难不成竟还觉得自己没有错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