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子之墙数仞,不得其门而入。
得入,将踏厅堂。
姜守一将茶盏放下,见王安风已经起身,开始将那古琴放回原位,便抬起手来虚按了下,看着停下来的少年,笑道
“既然入门,这琴便赠予风儿你了。”
“其虽不入龙啸凤吟之列,可也是我一位好友手制,比起寻常匠人的琴要少去三分匠气,正合你用。”
“如何,不愿收下吗”
王安风闻言微微愣了下。
当代儒门,教化天下,学生尊称师者为先生,长而有德者为夫子。
先生夫子将自己所用之物,无论琴棋书画,亦或是笔墨纸砚赠与学生,都有远比赠礼更为深刻的含义,这代表着先生真正认可你为他的学生弟子,可继承其学问衣钵,而非只是简单的授业解惑之徒。
心有喜悦升起,王安风将手中古琴小心放在案上,一下子站起身来,想要先行礼,却又发现自己方才动作有些慌乱,衣摆凌乱,又抬手匆匆整理了下衣冠,觉得没有什么失礼之处,方才朝着姜守一深深一礼,道
“如此,谢过先生,不是,是谢过老师。”
姜守一见颔首轻笑,道
“甚好,甚好。”
两人再度清谈片刻,姜守一将少年新看书中尚且不明白的问题给出自己的看法,茶水已凉,王安风才起身请辞,只是今天他不再双手空空,而是多出了一个沉甸甸的琴盒。
抱琴而出,王安风走出姜家院子,便看到门外街上已经落了一层白雪,四下已无行人,可在雪地之中,却有一位白衣少年垂手而立,不知道已经站了多久,发梢肩头已经隐有白雪,衬得少年眉目越发浅淡。
而在少年身旁站着的却是那许久不来的赵修杰,地上扔着把上好的绸伞,身后则有两位力士沉默站立,每人手中皆捧着锦盒,看到王安风出来,赵修杰眸子微亮,还不曾开口,身旁白衫少年已经踏步上前,抱拳道
“在下天河郡秦飞,特来赔罪。”
王安风闻言微微一怔,道
“赔罪”
“我记得,我和阁下素未蒙面又赔什么罪”
秦飞抬头看他,道
“自是素未蒙面,便贸然上访之罪。”
“在下听闻王兄武功过人,心痒难耐,想要前来切磋一二,点到即止,以武交友。”
王安风看他神色坦然,说话也堂堂正正,没有半点遮掩,心中升起了两分好感,可是之前才被姜守一训诫,要他自敛锋芒,然后昨天在少林寺里面,又知道了自己的身手实在是一般,实在无心应战,便笑道
“在下王安风。”
“唔秦兄和赵兄远来是客,今日雪大,不如先去我家中喝杯清茶,暖暖身子”
秦飞张了张嘴,听出话中的婉拒之意,沉默了数息道
“那,那就打扰王兄了。”
“不妨事。”
王安风微微笑了笑,当先一步朝着自己家的方向走去,秦飞踏步跟在后面,虽然没有说,可他脸上的遗憾几乎连赵修杰都看得出来。
但他心中的遗憾何止十倍于面上。
比武是两个人的事情,不是说他想要切磋,对方就会和他切磋,可趁兴而来,却只能败兴而归,自然遗憾。
虽说遗憾,但是却仍旧和王安风谈笑如常,突然脚下一空,身子朝着一旁偏斜过去,竟然是无意踩到了一个坑洞,他现在心神分散,没能够注意脚下,可毕竟身为习武之人,身形偏转,已经恢复平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