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摸过来了”
老者想要笑,眼角却留下眼泪来,靠坐下去,将右腿处的裤腿挽起,露出一道狰狞的新伤,右手摸起那尖锐的石块,轻呼口气,朝着自己的右腿处狠狠地刺了下去。
才刚刚长好些的伤痕裂开创口,本就苍白的面庞几乎褪去了最后一丝的血色,手里头的石头摔在地上,尖锐的部分粘上鲜血和脓液,颇为刺目,老者颤抖着伸出手,探入那伤口之中摩挲。
身子因着剧痛不住颤抖着,却因为担心劫匪发现,不能丝毫发出声音,在沉默中承受着剧烈的痛楚。
老人枯瘦的身子突地重重一颤,喉中发出一声沉闷低吼,终于掏出了一个精巧的物件,右手五指已经满是鲜血,喘息了下,此时剧痛感觉最强,老人咬牙用手心托在地上,一点一点挣扎到了笼口,耳畔杜鹃啼血的声音越发凄厉,远近回荡。
头撞在满是铁锈的冰冷栏杆上,勉强撑起身子,老人嘴角勾起,眸子里满是怨毒的恨意。
右手探出牢笼,左手使出了全身的力气,用力一拉,鲜血脓液并没有影响到机关的精巧,火焰燃起,烤灼了老者的手掌,却只觉得一片温暖,烟花升上了天空,轰然爆炸开来,驱散了尚未完全散尽的黑夜,化为了一个硕大的古篆,笔触凌厉,如血鲜红。
秦
耳畔杜鹃啼血,骤然停滞。
老人翻身躺倒在地,腿部的剧痛依旧,可他早已熟悉,那烟花附近抹了一层粗盐,再放入大腿割出的伤口,一路上,他便是凭借这种剧痛,挣扎对抗麻药的效果,小心扔下标记。
三天了,足足三天了。
终于本以为标记被走兽弄散,找不过来了,却不想,还是赌赢了
老人畅快笑出声来,眉目无所惧。
死无憾。
寒风凌冽,一道道只穿着寻常猎户衣着的高大身影沉默不言,从周围山林汇聚,朝着天上秦字久久不散之处汇聚,为首高大男子手握横刀,眉目冷肃,身躯之上满是寒霜晨露,却依旧坚毅。
贼寇精明,他们只能褪去铁甲,如寻常猎户般,分散入林,寻找标记。
怕打草惊蛇,夜间不生火。
足足三日,不眠不休
在那血色秦字褪去之前,八十大秦士卒冲入了大寨之中,却只发现了许多死尸倒伏,为首男子虎目横扫,发现了那老者痕迹,大步冲过去,掌中横刀呼啸,斜斩两下将牢笼劈斩开来。
那老者看到他身影,先是放松了口气,脸上浮现欣喜,可复又变成了愤怒,抬手重重砸在扶着他的男子脸上,一手抓着他的衣领,右手颤抖着指着被挂起的尸身,双目赤红,颤声发问
“何来之迟”
“何来之迟”
男子生生受了一巴掌,张了张嘴,道
“末将来迟,愿受军法处置。”
“军法个屁,我早就不是你的长官,一介文弱参谋,哪里有权惩处你”
老者退后两步,喘息两声,一把抽出旁边士卒腰刀,嘶声喝道
“杀尽这群渣滓”
声音落下,复又剧烈咳嗽数声,拄着一把大秦战刀,摇摇晃晃,不肯摔倒。
这一日,八十秦卒,着布衣持刀,杀入了寨子,却只发现了一具具劫匪的尸首。
下到寻常小卒,上到那七个匪首,尽数被杀。
死状统一,都是喉咙处一个空荡荡的窟窿。
匪首袁元基死在了自己拿钱砸出来的大宅子里,双目瞪大,死不瞑目,手里握着自己的刀,似乎是发现了敌手,尚不曾拔刀,便已经被一击而杀,旁边一位妍丽妇人昏迷,娇柔身躯上被小心披上了一件黑衣,通体墨色,只有袖口衣领处纯白,不染丝毫灰尘。
那老者推开众人,拎着一把刀踉踉跄跄挪到匪首那里,胸膛剧烈起伏,咧嘴一笑,道
“袁元基,老头子,受那冤死的上百乡亲之托,来给你拜个迟年嘞。”
言罢鼓起气力,大秦战刀呼啸,劈斩在匪首身躯之上,武者体强,只劈出了一道刀痕,可那老者仿佛无所察觉般持刀连连劈斩剁下,刀锋闪动,映照出老者狰狞可怖,如同恶鬼杀人魔一样的疯狂神态。
劈砍了不知多久,直至那战刀跌落在地,老者的手掌因为脱力而不住颤抖,方才停下,老人喘着粗气看着那几乎被剁地稀烂的可憎面庞,瘫倒在地,嚎啕大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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