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真正远去前,他犹豫了一下,飞快地从衣兜里捏出一粒糖,含在舌根。
太甜了,甜得有些发腻。但这种甜味却很好地安抚了杰森紧绷的神经和发痛的身体。
他不再多想什么,而是将手搭在摩托的把手上,弯下腰,令上半身和地面接近平行。
这个安全屋不能再来了,这条街道附近的势力和小型据点也必须经过一次清洗和梳理,实际上他甚至不该来这里第二次,芭芭拉能隐瞒蝙蝠侠的次数也不多,第二次来访就有可能会暴露他的行踪,最重要的是,可能会暴露他的身份。
不过这都不重要了。
他本来也无意掩饰他到底是谁,刚刚来到哥谭后的那段时间他始终躲避蝙蝠侠,也是因为他还没能在这个残忍的城市中站稳脚跟。
摩托车在小巷的转角处急转,刺耳的摩擦声惊动了几个藏在暗处的流浪汉。
他们警惕地目视着杰森的背影,想必过不了多久,红头罩在此地出没的消息就会传遍整个哥谭。
然而在这时候,杰森却忽然生出了另一个念头。
罗拉在关注他吗
她有在她充满了玩乐的时间里,分出那么一点点时间给他吗
满心复仇的人不应该有柔软的念头。他甚至不应该有除了仇恨以外的太多情感。
复仇的人需要将自己变成一个怪物。
他本来应该是一个怪物。如果他没有被罗拉捡走,如果他没有被认真擦拭、仔细拼凑、精心喂养,如果没有那双专注的眼睛和柔软的手他应该变成一个怪物,但他怎么能在痛苦之后不死死地、用尽全身力气去抓住那一丝暖意
杰森将上半身压得更低了,低得像是个腹部受到重击的男孩因为不堪忍受的痛苦蜷缩起身体,拼命想要保护好自己柔软的腹腔。
纽约市,曼哈顿区,下水道中。
罗拉打量着这个被分给她用来休息的房间。
粗糙,而且简陋,几乎没有什么家具,更不说是装饰的小摆件了。
对于总喜欢在自己的房间里和身体上挂满精致漂亮的小玩意的罗拉来说,这个房间完全不符合她的审美。
但这里的条件毕竟也就这样。
就算是这个房间,也是原本属于罗斯的被她慷慨地让给了罗拉。
她转头看了一眼小虫,又看了一眼小红,他们的房间同样简陋,相比起罗拉的房间也狭小了不少,罗拉这里好歹还有点桌椅,床也像些样子,他们俩的房间就完全是个搭建了木板床的空地罢了。
彼得看起来有点震惊,提姆倒还好,他很镇定地排查了一下房间里有没有监控设备在罗拉看来这种行为毫无必要,然后坐在床上,开始给彼得发消息。
用的是他们的通讯器而不是手机。他们也没带手机来。
居然没有尝试过和她进行交流,罗拉有点不开心地想,但她很快就宽宏大量地原谅了他们。
对自己的不靠谱,罗拉心里还是很有数的。
你要是总放飞自我不顾同伴,就得承受他们讨论事情的时候不带着你玩的后果。
床上只是铺着一层软垫,连席梦思都没有,罗拉在床上坐了坐,然后发了一会儿呆。
那种害得她在下水道中差点跌倒的眩晕感又上来了。
这种眩晕感非常熟悉,太熟悉了,太熟悉了,可不管她怎么回忆都没没办法回忆出这种熟悉感究竟出自于何处。
她烦躁地躺在半空中翻身,但翻着翻着,她忽然一骨碌从半空中坐起来,刷地拉开了她的游戏面板。
果然。
这种眩晕感正是她刚刚进入游戏时所体会到的感觉。
游戏面板上出现了几行小字。
您已获得退出游戏资格。
是否退出游戏
是否
这个资格到底是从哪里获取的她做了什么
罗拉飞快地在脑海中过滤了一遍她所做过的一切,从她刚诞生的时候杀掉的那些倒霉蛋,到她捡回了杰森她把注意力短暂地放到了哥谭,很快就从无数杂音中捕捉到了杰森的呼吸和心跳。
他听起来很痛。
但没有人打他或者和他说话,他正一个人待在屋子里,那里可能是他自己的某个安全屋。
她听到他颤抖时牙齿撞击到硬糖的声音。
他的情绪渐渐稳定了下来。
罗拉还没想好要不要再听一会儿,就被另一个声音吸引了注意力。
严格来说,吸引了罗拉注意力的不是声音,而是感觉。
一种精神上的共鸣。一种奇怪的共振。
这感觉和游戏面板的变化一定有所联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