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场冬雪断断续续的下了好几天,村子里不少人都半夜爬起来扫屋顶上的积雪。不管是村东陆家还是村西陆家,在这个村子里其实算得上是富户了,有大砖房,有几十亩地。可是村子里仍旧是穷人比较多,那些土坯茅草房如果不勤快的扫雪,怕是一宿过去就要压塌了。
陆广明半夜起来了一回,叫了大儿子去村里大贵婶家帮忙扫雪。大贵婶的儿子走得早,就带着儿媳妇一起过日子。膝下还有一个十来岁的哥儿和一个小闺女,开了三亩的荒地,日子过得十分辛苦。不过大贵婶懂接生,所以村子里的人时不时的也经常照应着。
周氏是跟着一起去的,毕竟那家还有个寡妇,只让男人们去不太合适。周氏过去还给带了一篮子包子,看着那俩孩子黑黄的小脸儿,心里不落忍。
回来的时候又把牛棚收拾了一下,小母牛睡的倒是安稳,见人来了也只是整了整眼。
等终于放晴了,积雪都已经没过小腿儿了。
村里的老把式们都挺高兴,这场雪厚厚的盖住田地里的小麦,冻死土层下面的虫子虫卵,来年就会是个丰年。只是这雪太厚了也不太好,老人都没法出门了。所以一大早各家各户都有人出来把村里道路上的雪都清理干净,避免化了冻成冰。
太阳一出来,房顶上的积雪就开始融化,顺着房檐滴答滴答的往下落水,没一会儿就冻成了一串串的冰溜子。
“都别跟屋檐下呆着,小心砸了头。”周氏抄了根长木棍,挨个的把冰溜子都敲下来。听说隔壁村就有小孩被冰溜子砸的头破血流,差点儿小命都保不住了。周氏担心自家孩子,只要冰溜子过了一扎长,就全部敲掉。
黄婶子最喜欢来这边找周氏拉闲话了,主要也是因为这家人勤快,攒了一年的柴火堆了好几堆,足足的能烧一冬。这个时候,柴火也是可以卖钱的。黄婶子喜欢陆家的这个大炕,宽绰又暖和,周氏人也柔和,从不跟人红脸。
“大哥上山了”黄婶子带了一卷麻线来纳鞋底子,坐在炕上就不想下来了。
周氏有些担忧道“是呢,老大也去了。”
因为山里下来了野猪拱塌了房子,村长怕再伤了人,雪一停就召集了人去山上抓野猪。其实没人想让自家男人去,大雪都封了山了,进山是一件很危险的事儿,但是村长说去的人抓到野猪可以多得两斤,为了那两斤肉,不少人都愿意冒这个险。
曾红梅端了一盆子冻梨进来,放在炕桌上,身后跟着大丫悠悠和两个双胞胎。冻梨都已经泡好了,黑乎乎的厚皮包裹着一汪甜水儿,哪怕现在天寒地冻的,小孩子们也好吃这一口。
“你家哥儿呢”黄婶子拿了个冻梨,猫着腰吃的稀里哗啦的,生怕汤汁落在人家炕上,让别人嫌弃。
周氏一听这个,就更犯愁了,“山山非要跟着去山上,还跟我闹脾气了。你说他一个哥儿跟着一群爷们凑什么热闹再磕着碰着的多危险啊。”其实不少穷人家还是把哥儿当男孩用的,毕竟现在劳动力最值钱。就算是姑娘家,生在穷人家仍旧也是要下地干活儿,没有说要在家里娇养着的。
但是周氏担心她二儿子的身子还没养好,再说那山上现在是能玩的吗可是死活拦不住,非要去,一转眼就跑了。幸亏她眼疾手快把小海拽住,否则这孩子也想要跟着去凑热闹。
“诶,我跟你说个喜儿。”黄婶子吃完了冻梨,那桌子上的抹布擦了擦手,嗤嗤笑道“那一家前两天闹出事儿了,一大早去镇上请大夫,你知道不”
周氏点点头道“听了两句,但是不知道咋回事。”
黄婶子笑得不行了,“那老太太晚上嘴馋饿了,摸了个窝头吃了一半,另一半放枕头边上。结果一大早被她男人吃了两口,你说怪不怪,她吃了没事儿,她男人吃了两口,结果拉肚子拉了一天差点儿死茅房了。大夫说了那窝头里有巴豆,你说谁好端端的往窝头里整巴豆啊幸亏她男人吃了两口觉得味儿不对”
五十多岁的老爷子拉了一天肚子,弄了一身臭味,裤子都没得换了。就这么脸色苍白的躺炕上,嘴里一个劲儿的说报应。但是最令人吃惊的是那陆张氏竟然一声不吭,一没骂人二没撒泼,给老爷子拆洗了两条棉裤之后也不知道怎么的,也病了。
如今俩老的都躺炕上了,让赵氏孙氏里里外外的忙乎伺候,院子里洗过的裤片子晒了一长溜。
“我觉得他们家这是惹了鬼神了,以前好端端的,自从从你家搬走就开始各种作。现在好了,都作躺下了。”黄婶子嗤拉嗤拉的拽麻线,继续唠叨“刚我来的时候看见他们家老二了,急匆匆回来,还背了个挺大的包。”
“他家就老二回来了”周氏问。
黄婶子道“听说老三还在县城上工呢,暂时回不来。老二不是在镇上吗给一家地主干活,估摸着是干完了。”
女人们都喜欢在炕头唠着村里乱七八糟的闲话,男人们现在大部分劳动力都上了山,跟在老猎人后面循着野猪的踪迹往山里走。
陆千山终于能出来放风了,有些小兴奋。山里的灵气更加富足,其实若有可能,他宁愿住在深山的山洞里好好修炼一番。不过现在是别想了,光出这一趟门就费了半天的嘴皮子。
这一趟山上的挺划算,撵到了两头大野猪三头小野猪,直接给人一家子都抄了,整整齐齐的扛了下来。野猪个头都不大,最大的才两百多斤,可是极为凶悍。嘴边长长的獠牙能把人肚子豁开,尤其是冬天,饿肚子的野猪就更加凶残了,否则也不会去人多的村子里找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