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淑妃与德妃接连说斥了两句, 下方的清平侯府世子夫人半是哀怨道“臣妇不过开口一问,惹得娘娘大动肝火,都是我的不是。”
看着底下颜勤予那矫揉造作, 我最无辜的模样, 阮淑妃脸皮子都是一抖,冷笑道“知道是你自己的不是, 就给本宫闭上你的嘴,怎么,圣上万寿的日子, 你也得存心给本宫找不痛快是不是。”
颜氏告罪道“臣妇惶恐。”
她惯会装模作样,淑妃看着就来气, 坐在右边二座的安国公夫人转着手里的红玉镯子,冷冷一笑,讥讽道“这有的人呐, 看着是个正经模样,谁晓得跟阴沟里的臭虫一个习性, 平白地叫人犯恶心。”
安国公夫人即是淑妃生母方氏,长眉一挑,斜睨着颜勤予, “这里又没男人,勾花扯袖抹眼委屈的给谁看啊。”
她闺女现在须得顾及身份不跟这小贱胚子计较,还真以为自己是个什么东西了。
安国公夫人想起当年那些事儿, 又是一声冷笑, 偏头去与清平候夫人道“你们家也真是不挑, 什么货色都领进门的,只是侯夫人啊,依你的手段,怎么都这么久了,还没教会你这儿媳妇说人话呢”
安国公夫人说话,旁的人也不插嘴,只偷斜着眼往这边瞧,臊得清平候夫人脸红。
她倒是想好好管教这不知心的儿媳妇,但一立规矩就晕,大声点儿斥她就抖,跟怎么迫害折磨过她似的,过后儿子就来跟她闹,家里头天天糟破事儿一堆。
“看来侯夫人这个婆婆当得艰难呐。”
安国公夫人还在嘴里含针,使劲儿地刺她,依着清平侯夫人年轻时候的脾气,当场就该怼回去了,但无奈人家说得真没错,她这婆婆当得可不就是艰难嘛。
清平候夫人憋着没说话,安国公夫人嗤笑一声,扭过头来冲韩贵妃告罪道“臣妇一时失了礼数,娘娘恕罪。”
韩贵妃笑吟吟道“不过是说些闲话笑谈,哪里就失礼数了。”
这明显偏心的样子,叫清平候世子夫人颜勤予咬了咬唇。
韩贵妃哪里管她,慢悠悠地喝了两口茶,与其他夫人小姐说话。
而明苒在德妃的耳语下,也大概知道了阮淑妃和那颜氏的恩怨,抬手给淑妃捻了一粒蜜饯。
淑妃接过含在嘴里,咬得咯咯地响。
她是安国公府的嫡长女,而颜氏则是安国公老夫人娘家的侄孙女儿。
两人之间的事儿还得从起。
她定过四门婚事。
第一回定的是娃娃亲,男方即是定北国公府的二公子,明辞至交好友卫莹卫小姐的二哥。
两人青梅竹马,可谓是两小无猜,结果被颜勤予撬了墙角,卫老二跑过来给她拱手作揖,求她成全,掰了。
第二回,男方是乐安大长公主的大孙子,魏家大公子。亲事是魏大公子主动提的,道是早有爱慕之心,这魏公子是个极体贴的人,两人一起游过湖,踏过青,她自然也生了些心思,两家都准备交换婚书了,结果颜勤予那不要脸的踹了卫老二,又来撬了她墙角,掰了。
第三回的对象是她自己瞧中的,新科探花,生的俊秀斯文又知礼,结果同上。
这第四回就是清平侯府的世子了,反正她对自己的眼光没什么信心了,是全权由她母亲相看来的,谈婚论嫁,聘礼都下了,颜勤予踹了新科探花,再一次撬了她墙角,再次掰了。
清平侯府世子和颜勤予就跪在他们国公府正堂里求成全,全京都的人都在看在她笑话。
呵呵,你大爷的,存心来找茬作对是吧
这一连串的事儿实在是太伤了,她直接抄了棍子,把那对狗男女揍了个半死,找了个机会两包药喂下去,帮他们成了好事。
她就不信了,都这样了,她颜勤予还敢把那狗男人踹了找下家。
颜勤予这下消停了,和清平侯府世子做了堆。
但拜她和渣一二三四所赐,她是熬到二十岁都没嫁出去,外面风言风语传得到处都是,正巧当时新帝登基二年春,新帝病弱不举,李太后偏往后宫拉人膈应他,她就收拾收拾包袱跑进宫来了。
呸呸呸,臭男人,她看中的就没一个好东西,还没嫁出去呢就这样,真嫁了还得了嫁个屁啊,要伺候一家子不说,还随时随地都有被恶心的可能,一想到嫁人大概会受到的鸟气,她整个人都有些不好了。
还是进宫好啊,不用伺候人,天天绫罗绸缎,山珍海味的。等皇帝一死,她就是淑太妃,想多自在就多自在。
虽然中间出了点岔子,不过倒也没什么要紧的关系,左右她还是过得自在就是了。
想到这里淑妃心里的气倒是散了不少。
明苒抿唇往下看了眼,瞧那颜氏的好气色,心道淑妃也真是脾气好。若换了她这种小心眼儿的,还能叫这人好好坐在这儿,她名字倒过来写。
明苒一直都没出声儿,没怎么和在座的夫人说话,左右她一个也不认识,坐得久了腰有些不舒服,她便稍歪了歪身子,半撑着头。
旁人见她神色冷淡的,瞧着便不大好相处的模样,有些欲主动搭话的,也暂歇了心思。
又过了将近小半个时辰,天色渐暗,诸人才转去绿萼楼。
紫宸殿那头还没来人,花萼楼酒案空空,明苒坐在陈德妃旁边,一边听她讲新书的构思,不经意间望到明家坐的那一处。
也不知看见了什么,明辞紧扣着桌案,脸色唰地就沉了下去,明苒循着她的目光瞧去,也是不由一顿。
站在景王府空无一人长案后的人,穿着一身王府小厮服,化了妆,一般人也认不出来,但抵不住明家两姐妹都对她印象深刻,看她那眼珠子一转,就晓得是哪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