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巴不知道什么叫自私,他的直觉告诉他,妈妈的奶喂饱他都有点困难,如果再分掉一些,他就可能会饿肚子。他必须争夺最好的资源,长得更强壮,才能确保被母亲放弃的几率最低,进一步赢得更多的生存机会。
这是刻在基因里的生物本能,他不觉得有什么不对,固执地重复:“我的!”
乔安娜扭身去叼不听话的养子,被准确卡住命运的后脖颈,辛巴不得不松了嘴,前爪在空中软软地虚抓两下,眼睁睁看着食物离自己越来越远……
他不知道哪来的力气,气沉丹田,接着声嘶力竭地惨叫起来,仿佛在经历一场惨绝人寰的酷刑。
乔安娜还以为自己咬疼他了,赶忙把他放下来,扫视一圈,确认没有肉眼可见的伤口。
辛巴仍在抽抽搭搭地呜咽,行动却不见迟缓,下一秒便迅速窜回原位,继续含住乳|头吸吮,大有一种头可断血可流晚饭不能丢的气魄。
乔安娜无奈,只得先等他吃完,鼓着滚圆的肚子重新变回以往单纯无害的模样,追着她的尾巴扑咬玩耍,才招来艾玛,让养女进食。
雨下了两天三夜,除了饭后的一小段时间,辛巴看见艾玛靠近乔安娜的腹部,都会想方设法把她赶开。而几乎所有辛巴不注意的时候,艾玛都守在乔安娜的肚子下,耐心地挨个尝试,榨干每一滴刚生产出的乳汁,饶是如此,她依然时常饥肠辘辘,恨不得能啃石缝里的青苔充饥。
两天下来,花豹养母和两只幼崽都消瘦了一圈。
好在第三天清晨,雨停了。乔安娜钻出岩洞,伸个懒腰舒展开憋了太久的筋骨,感觉胃都饿得失去了知觉,下腹的乳|房更是干瘪塌陷。
她急需补充营养,大量的、丰富的蛋白质。
花豹很少在白天捕猎,不过她和幼崽们都等不及了。
她顺着风里的水汽找到了附近的一个水塘,伏在草里扫视四周,有小群的斑马和羚羊在塘边喝水,水塘对面有两头亚成年的流浪雄狮,一只长着深色条纹的鬣狗,一只胡狼。
雄狮们刚抓到一只斑马,埋头吃得正欢,条纹鬣狗和胡狼隔了一段距离观望着,伺机捡漏。
确认他们短期内顾不上她,乔安娜开始忙自己的事。
她原打算到水塘边上看看能不能抓两条鱼,顺便在丰茂的水草里捡点鸟蛋,一阵风吹来,处在下风的她突然闻到一阵极其香甜的气味,口水一下就下来了。
她贪婪地深深吸气,顺着味道的来源望过去——是那只被开膛破肚的斑马。
食肉动物与人的嗅觉不同,人类闻起来腥臭恶心的新鲜血肉,落在现在占了花豹身体的乔安娜的鼻子里,不亚于丰盛的满汉全席。想想自己将要吃的鱼和鸟蛋,她顿时生出不少在五星饭店干啃馒头的索然无味。
正巧这时,一群长着环状尖角的黑脸羚羊逐渐朝乔安娜这边移动,其中一对母子埋头啃食着鲜嫩的青草,浑然未觉地离危险越来越近。
乔安娜几近本能地锁定了其中的小羚羊,再蹲低了点,耳朵向后倒伏,遮住耳根显眼的白斑。
放风的羚羊发现了脱离群体的母子,提醒性地叫了一声。猫科动物追逐活物的条件反射瞬间成为行动主导,乔安娜如离弦的箭般从草丛里疾射而出,扑倒了正要逃跑的小羚羊,一口咬上咽喉。
小羚羊绝望地蹬着腿,发出稚嫩的哀鸣。
细碎的绒毛在舌尖和唇吻上扫来扫去,乔安娜一阵恶寒,下意识就想松嘴。
因为自己本身的挣扎和她的迟疑,小羚羊的脖子上被尖牙豁出一道口子,热烫的鲜血喷进她嘴里。
鲜美的滋味刺激着味蕾,乔安娜眼里寒光乍现,又收紧了将要放松的牙关。
咬下去的前一秒,她又看见了近处的母羚羊。
骚动的转角牛羚群在她得手没多久后就停了逃跑的脚步,回过身来看着长着斑点的掠食者,冷静又冷漠。
只有小羚羊的母亲刨着蹄子,不安地原地踱步,望过来的目光哀戚。
人类的同理心让乔安娜对羚羊母亲的绝望感同身受,但是下一秒,她又想起岩洞里苦等她喂食的两个虚弱的幼崽。
辛巴和艾玛因为意外失去了亲人,她捡到他们,成了他们的母亲,也成了他们活下去的唯一希望。
诚然,她可以把这只小羚羊放了,去抓鱼掏鸟蛋啃虫子,但那些都要花费更多的精力去找,最后吃到嘴里的也基本满足不了她的胃口。